“庄子里还有一个人没查吧？”洛夕瑶有些乏了，歪在椅子上道。

王嬷嬷一愣，有人没查？怎么会？

不对，是有一个人没有查。

只是……怎么可能？绝对不会是她。

她……

王嬷嬷直觉不会是木香，她福了福身，坦诚道：“姑娘说得是，庄子上确确实实有个人没有查验，就是不久前才被李侍卫从地窖中救出的木香。姑娘吩咐过，让二香和春梅备水和汤水，木香沐浴时，我还进去给她送过衣服。若她身上有伤，我定然能看见。姑娘，木香回来在前，李侍卫等人离开在后，木香从浴桶中出来更衣在不惊动把守在庄子周围的侍卫的情况下，如何能去偷听李侍卫说话？”

洛夕瑶变了，没人比看着她长大的王嬷嬷更清楚。姑娘变得敢爱敢恨，快意恩仇这很好，可王嬷嬷清楚，但凡被姑娘疑心，那就十死无生。“姑娘想要如何，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莫说一个木箱，就是姑娘说再将庄子上上下下查验一遍，庄子众人也无有不从。可那是木香呀！她已是吃了两天哭，吓得够呛，若姑娘再……岂不是伤了木香的心？”

王嬷嬷跪了下来，紧着声音道：“我同木香对姑娘的心天地可鉴，我们曾在三夫人坟前发誓，誓死追随姑娘。木香若真背叛姑娘，不用等天打五雷轰，我就能亲手勒死她让她全了同姑娘的主仆情谊，可……姑娘方才的话，真真是不可能啊！”

“木香不会背叛我，可嬷嬷又如何知道被救回来的人就是木香？”洛夕瑶神色淡淡，五指一拢，便将茶盅捏碎，淡黄色的茶叶顺着她的手低落在地，“还有，若真有天雷能惩处恶人，还良人公理正义，这世间还要官府衙门做什么？嬷嬷真该去衙门外看看，日日有多少命苦的人去寻公道。”

她将指甲上的渣叶弹开，吩咐道：“去吧！让人将木香的屋子围了，我很快就过去。木香到底是真是假，揭开皮就能知道。”

王嬷嬷犹如被人捏住嗓子，她张了好几次嘴巴，才勉强发出声音，“是，老奴这就去。”

等她出去，贺兰临漳才道：“你在还了一老一少卖身契后，她们就不再自称老奴和婢子了，你这是伤了她的心了。”

“是吗？”洛夕瑶眼中无悲无喜，她这辈子要弥补遗憾，守护上辈子没有守护住的人没错，可很多人很多事是无法勉强的。

合则来，不合则去。

她本也未想好要不要带她们去漠北。

若在出行前有了分歧，焉知对她们来说不是好事？

洛夕瑶说话并未有意敛住声音，王嬷嬷一出来，守在外面的李明启兄弟就已经知道了，不过他们到底明白王嬷嬷是洛夕瑶身边的老嬷嬷，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

更何况庄子上的木香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若木香是真，他们去围了院子，难保不会被姑娘记在心里。

王嬷嬷笔直的脊背有些微弯，哑着嗓子道：“姑娘说了，让你们带人将木香的院子围了，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在姑娘到之前离开。”

“属下领命！”李明启抱拳后，右手一抬，立刻有侍卫跟上。

此时木香换了干净的衣裳，正在被子里睡得香甜，春梅进来拿碗筷她都没有察觉。

“又怎么了？”孙二香在厨房堵住春梅，“怎么姑娘的侍卫又过来了？”

春梅将碗筷放到木盆里，拉着孙二香躲到窗边，偷偷朝外看，“我不知道啊！是不是有匪人啊？王嬷嬷和李侍卫带着人把庄子上上下下又查一遍，就差木香姐姐这里了。他们过来，不会是要查木香姐姐吧？”

孙二香摸了一个绿豆糕吃，“之前查庄子上的人，也没有这么大阵仗，你瞧瞧，这院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蚊子都很难飞出去。”

她担心道：“总不会是他们背叛姑娘，要做坏事吧？”

“什么？”春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孙二香，“二香姐姐是说……他们要给老牛头一家报仇？”

她着急地团团转，“不行，我得想办法给姑娘送信。”

“你回来。”孙二香捂住她的嘴，“你去给姑娘送信？你怎么送？我都说了蚊子都飞不出去，你比蚊子大多少，你出去侍卫能看不见？你当他们瞎啊！”

“那怎么办？姑娘将老牛头一家处死，你不高兴吗？姑娘是凶了些，可姑娘做的都是好事，反正我觉着姑娘是好人。而且……我虽不聪明，可我也知道，姑娘处死个把人没什么，可姑娘出了事，侍卫们能回尚书府，我们呢？我们定然会被灭口吧？”

是啊！春梅能想到，孙二香怎会想不到？可她们怎么出去？

孙二香的目光忽然落在角落的梯子上……

春梅扶着梯子，压低声音道：“二香姐姐，你小心些，一定要站稳呀！”

孙二香刚挪开两片瓦片，就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她“啊”了一声，从梯子上坠了下去。

李明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提到屋顶，瓦片“噼里啪啦”碎了好些片。

“我我我，我就是害怕，想上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孙二香害怕死了，她的眼珠子黏在李明山的腰刀上，想着他要是拔刀，她就踩他一脚滚下去。

李明山剑眉一竖，刚要说什么，就见洛夕瑶款款走来。

他一松手，孙二香怎么上来的，怎么掉了下去，要不是春梅在下面接着，孙二香非摔出个好歹不可。

“姑娘。”李明山在屋顶上对洛夕瑶抱拳，“属下在这里盯着，就不下去同姑娘见礼了，姑娘放心，属下定让此处之人插翅难飞。”

洛夕瑶点点头，从围拢在外的侍卫中穿过，“嬷嬷等在外面吧！”

“姑娘……”王嬷嬷忧心的眼底漫上一层血色。

洛夕瑶摆摆手，心情不错地对站在屋顶的李明山道：“站稳了，别听到什么声音吓得掉下来。若真是如此，我就将你退给大伯父。”

退？

这么说，姑娘是要收他成为自己人了？

李明山眼睛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嘿！他可是洛府侍卫中的一流人物，怎么会从屋顶掉下去？不可能！

“吱嘎——”

洛夕瑶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