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下了一场雨，杨太后不知怎么的，看着窗外带着露水的草木胸口有些闷。

她对一边的嬷嬷道：“你让人去承恩公府一趟，问问盛儿近些日子在忙什么，若是他不忙，就让他来宫里一趟，哀家要见他。”

夜里玉梨宫的事情闹得不小，杨盛可是被抬到太医院的，可陛下下了令，玉梨宫发生的事情不准任何人对太后泄露半句，否则……

“是。老奴一定让人把话带到承恩公府。”

杨太后道：“哀家知道盛儿在承恩公府不会出什么事，可哀家就是不安。”

“清晨下了一阵儿雨，天就有些凉，老奴想着，请丁太医来为您请平安脉。”

杨太后摆摆手，“哀家不想看到丁振那张脸，再说哀家身体好着呢，就是夜里做了噩梦，翻来覆去地梦到盛儿被老虎追。与其请太医，不如去找钦天监。”

正给杨太后捏肩的嬷嬷手指微微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捏了两下，“虎是山中之王，五行属木，春夜梦到是吉兆呢！”

老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吵扰：“求求姐姐了，让我见见太后娘娘吧！我们家公主被陛下圈起来了！”

“何人吵闹？”老嬷嬷斥道，“还不将人堵嘴拉出去！”

“等等。”杨太后推开老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哀家怎么听着有公主被罚了？还有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是不是宁馨身边的？把人给哀家带进来。”

“太后娘娘……”老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可杨太后根本不给她机会，“怎么？哀家说的话你也不听了？”

“老奴如何会不听太后娘娘的话？老奴是心疼您啊！”

杨太后的面色更不好看了，“宁馨是皇帝宠爱的女儿，纵然被圈，也吃不了什么苦的，你却不让她的宫人进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哀家？哀家方才说盛儿的时候，你……”

她猛然抓住老嬷嬷的手腕，“你说，是不是盛儿出事了？你说啊！”

老嬷嬷面色苍白，“是……”

“把人带进来！”杨太后高声道。

宁馨公主身边的宫人连滚带爬地进来，见了杨太后就哭，“太后娘娘，您救救公主吧！若不是奴婢一早发现公主不在宫里出去打听，都不知道公主被圈宗人府了！”

“什么？宗人府？”

杨太后以为皇帝是把宁馨圈在宫内禁了宁馨的足，可关进宗人府就……

宫人身体抖如筛糠，夜里公主带了人出去，只留下几个宫人值守，她出去的时候曾说，若是清晨不见她回来，让人一定要来慈安宫求救。

纵有此话，宫人也不敢随意进慈安宫，可她一听到玉梨宫出事，就知道不好。

宁馨公主只要没有谋反，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宫人不同。

她若不来求救，一旦陛下下旨将此事交给慎刑司，她可能就得没命。

“昨夜公主梦到太后娘娘不适，吵着闹着要来慈安宫。可天还没亮，公主只好带着宫里人偷偷出来，说是问问慈安宫的嬷嬷姐姐们，倘太后娘娘在睡，公主就带着人回宫。可奴婢左等右等，都不见公主回来！”

杨太后心中一惊，“宁馨一夜未归？”

“太后娘娘明鉴，公主一片孝心，带着人走小路避开侍卫，以免惊动陛下和您，她只偷偷来看一眼就回，可奴婢等啊等，迟迟未等到公主。奴婢惊惧之下跑出去找，便听到有人说公主被陛下带走了！”

“奴婢听说玉梨宫里传来虎啸……”

“虎啸？”杨太后急得额头浮起一层汗珠，“盛儿昨儿可曾进宫？”

老嬷嬷真是把跪在下面的小蹄子撕碎的心都有了，“太后娘娘，宫里如何会有虎啸？定是有人听风就是雨，这话从一头传到另一头就变了样子。说不定再传一阵子，就从虎啸变成别的什么了。”

“来人！去问问皇帝这会儿在哪？”杨太后道，“准备銮驾，哀家要去见皇帝！”

老嬷嬷抬手欲拦，见杨太后眼中的冰霜后垂下头。

杨太后脱口而问，“你知道的，是不是？”

老嬷嬷支支吾吾，却不敢说出真相。

杨太后冷声道：“玉梨宫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皇帝不准你说？”

老嬷嬷跪在地上，“老奴是担心您惊惧，想着等太医院有消息了，再慢慢同您说。”

杨太后扫落桌案上的汤盅，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参汤撒了一地，她厉声道：“受伤的人不是宁馨，是盛儿是不是？若是宁馨受伤，皇帝就是再气也不会让人将她关进宗人府！”

她指着跑来求救的奴婢道：“你留下，其余人等都给哀家滚出去！”

老嬷嬷行了个礼，脸色煞白地带着人出了慈安宫。

她对太后娘娘忠心不假，可太后同皇帝是母子，太后做错了事皇帝可以忍，可皇帝不会忍他们这些宫人！

她只是不想死。

可同样的，她也不像面对杨太后悲伤愤怒的质问。

不得不说，宁馨公主的宫人来得很及时，替慈安宫的宫人开了口，也会替他们受罚。

“是不是你做的？”贵妃竖着眉，保养得意的脸上满是愤怒。

二皇子白延文很是镇定，“母妃前言不搭后语的，儿臣听不明白。”

“我说的不是宁馨，我说的是杨盛！杨盛昨儿明明同狐朋狗友在花楼喝酒，为何睡醒后出现在玉梨宫？你不要同我说是宁馨做的，宁馨有没有这个本事，我比你更清楚！”

“我说过多少次，沉住气沉住气！我们母子忍了这么多年，你就要为了一个洛九娘功亏一篑？天下美人何其多，你就是随手画一幅美人像，我都能让人帮你找个差不多的出来，可你在做什么？你在和宁馨那个蠢货撞南墙！”贵妃猛地瞪向他，“还有老虎，你怎么弄进来的！你想让老虎咬死的人是谁？”

出了御书房，云片才敢放开呼吸，她扭头看向洛夕瑶：“姑娘，真是宁馨公主？奴婢怎么觉着不对呢！若真是宁馨公主，她把杨盛弄来就是了，为何还有弄个老虎出来？”

洛夕瑶道：“宁馨想要我身败名裂，帮她的人想让她和杨盛死，想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