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齐帝一回京，灾情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洛夕瑶觉着东齐帝的运气实在不好，假灾情变真灾情，东齐有得头疼了。

这个时候，洛尚书当然要让人采买粮食了，总不好施粥的时候用府里的精米。

用精米赈灾，非闹出乱子不可。

红明见洛夕瑶半晌不开口，不禁提醒她，道：“姑娘，宫里没问主子的伤情？”

“问什么问？”洛夕瑶眉毛都未动一下，“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抓住我尾巴，想从我这里找回面子的蠢货，她们能知道什么？”

倒不是宫里没聪明人，只是杨太后端坐于慈安宫，便是有聪明的，想日子好过也不能露头啊！

须知枪打出头鸟，先出头的椽子先烂。大部分时候，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哈哈大笑。

“没有人问七哥的伤势，倒是我提了几句。”洛夕瑶道，“最有意思的是，我一提山善棋王府几个字，杨太后和皇后的神色就很古怪。”

红明笑道：“听隋先生说，主子第一次面见东齐帝时，东齐帝同主子说话后，便带主子见了杨太后，那会儿杨太后正哄着几个皇子公主玩耍，主子下棋赢了二皇子，杨太后为了给二皇子出气，赐善棋二字，结果不知怎么的，圣旨出的时候变成了善棋。”

“当时在御书房伺候笔墨的是哪个？”

红明道：“承恩公府的大公子。”

洛夕瑶嗤笑一声，“一屋子草包。”

“当时发落了不少人，可圣旨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了，杨太后护短，只能一肩挑起。”

洛夕瑶不问都能知道聪慧如贺兰临漳那会儿的反应，“想来七哥接到圣旨后，立刻让人做了匾额大张旗鼓地挂上去，明示暗示给所有人，杨太后是个字都不会写的草包。”

红明没开口，可他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说正事。”洛夕瑶端坐椅上，“不能人云亦云。依我看，康平侯府和徐家都不简单，还有苏家。苏仆射同我下棋，我便知道苏家想两头下注，甚至更多。世家嘛，底蕴厚，子嗣多。树大分枝，哪个强壮以后便能成为参天大树成为家族的依靠。芳菲打听到，玉梨宫当年同荣慧大长公主情同姐妹，而玉梨宫的坍塌，同康平侯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白了，荣慧大长公主同康平侯府不说有血海深仇，也是定有龃龉。”

“荣慧大长公主的夫家英武公府的陨落在东齐讳莫如深，只知道武氏一脉因荣慧大长公主而断，可到底有谁参与，属下随主子这些年在东齐都没有查出来。”红明皱眉道，“荣慧大长公主长居梅林，很少进宫，没有梅花帖，梅林也不得而入。若不是这次东齐帝请大长公主来做姑娘的先生，属下险些忽略她。”

“这不怪你。再厉害的人，你能防她一日一月，可她终年累月不露面，慢慢就会被淡忘。京城是东齐心脏，每时每刻都有新鲜事新鲜人，你们要保护七哥，搜集对漠北有用的消息，肯定要紧着眼前重要的事做。人人都只有两只手，便是千手观音，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她可不觉得身上有什么值得大长公主出山的地方，也就是说……荣慧大长公主是借着她的由头走出梅林，重新走到人前。“让人去问丁振，问问他知不知道是哪个给大长公主请平安脉。”

“姑娘是担心……”

“英雄亦迟暮，美人会白头，是人便不能幸免。大长公主她老了啊！再说，当年英武公府真的死绝了吗？英武公府是没有了，可人呢？便是抄家灭族，也不可能是荣慧大长公主亲自上阵，一个个砍头吧？”

“属下立刻去查。”

洛夕瑶点头。

第二日，洛夕瑶带着芳菲和云片去道观进香祈福，等钱玉茹来见面。

太阳西沉，钱玉茹都没有露面。

芳菲问：“姑娘，可要继续等？”

洛夕瑶道：“白日的时候问观主，不是说有几个客院空着？让云片去找观主租个小院，说我们明日跟着做早课，用了膳食再走。”

观主见云片给了不少香火钱，立刻让小道童带着她去客院。

钱玉茹算是漏夜进观。

车夫说马车坏了，求观主收留一夜。

云片一直盯着道观，见到钱玉茹进来，立刻回禀洛夕瑶，“姑娘，钱夫人到了。”

“让人盯着，看看他们来了几个人，后面有没有尾巴。”

“是。”

安全起见，洛夕瑶自然是请钱玉茹来，而不是带着人过去。

钱玉茹进门，洛夕瑶变笑着迎过去，“辛苦你了，只是二皇子被陛下责罚在府中自省，我实在不好登门，只能请你来这里同我一见了。”

“在道观见面是个不错的选择。”钱玉荣随洛夕瑶坐下，接过芳菲的茶，“二皇子本就不是脾气好的，被罚在府中，你都不知府中每日要换多少瓷器。要是当家主做的人是我，我非把他屋子里的东西都换成铜的不可。”

钱玉茹把车夫拉过来介绍给洛夕瑶认识，“这是周姑姑，她过去是梨园扮老生的，不过后来坏了嗓子被我救了，便一直跟在我身边。前几日你来见我，她都帮我处理钱府的事情去了，刚好不在。这次我出来，就是让周姑姑帮我赶的车，周姑姑有功夫的，比很多护卫还厉害。我说的二皇子府中的密道，便是周姑姑发现的。”

“见过九姑娘。”周姑姑的声音嘶哑得仿若乌鸦。

洛夕瑶笑着点头，“周姑姑一路赶车带玉茹姐姐来很是辛苦，先用些茶点，夜还长，我们慢慢说。”

周姑姑真的渴了，她连续喝了两盏茶，才道：“奴婢奉我家夫人的命盯着二皇子，发现他屋子里烛火亮着，影子却很少动起来。二皇子心高气傲，不是个能稳得住的，尤其是这个时候，他不到处想办法让陛下消气就算了，怎么可能一直抄经呢？后来奴婢找了个机会进去看了一眼，发现二皇子根本不在，里面一直假装写字的人是二皇子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