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桌子上堆满了信件，各式各样笔迹写的辞职信，乍看上去还挺壮观。伊夫觉得就算自己死了，收到的慰问信恐怕都没有这么多。

尼尔很合时宜地冲了进来，木门差点被劈成两半，他的脸色发青，配上金色的头发，让他活像是刚从西伯利亚鱼肚子里吐出来的，糟透了。

“伊夫。”他双目发直，眉头打着深结，“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你说什么？麻烦？搞的什么名堂！”伊夫焦急地问着。

“怎么，他们是集体罢工？要求缩短工作时间？还是要延长假期？拜托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他们应该去帝国行政局门口游|行！”

尼尔揉着眉心，以往高调夸张的表情荡然无存，他打断了伊夫的话，“这不是开玩笑，伊夫，我们被人挖墙角了，不，应该说是被他妈的强行生吞活剥了！”说着他的尖牙呲了出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不可能！”伊夫怒吼道，“他们可以去问问看，同行里哪家有我这么慷慨！况且我们的品牌是超一流的，他们没理由离开的！”

他冲上前几乎要抓起尼尔的领子，却被先一步擒住了手，几乎拽到了尼尔的怀里，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伊夫焦躁的眼神，强迫他把后面的话听下去。

“贪婪一直是族群的劣根性，我们的欲望比人类要放大了数倍，你应该也很清楚。现在对方给出了比你慷慨得多的报酬，还有夸张的承诺，甚至还在咱们的楼下租了办公室，那个疯子，混蛋摆明了就是要玩死咱们！”

尼尔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而伊夫却像木偶一样呆呆地听着，回想起这些天的经历，一个无耻小丑的警告在记忆力中回荡，这一切难道是那家伙干的？

“哎呀，哎呀，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有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叫嚣着，“才第一天的时间，‘热吻’里就开始内讧了啊。”

菲利普和他的爪牙们已经站在了会议室门口，他已经换掉之前几位眼睛里总是星星点点的嗑|药艺术家，上次在会所里，伊夫的点评让他颜面全失，现在全部换成了人高马大的打手，他们摩拳擦掌，来势汹汹。

伊夫和尼尔迅速站在了一起，他们还没找上门，对方到不请自来了！

尼尔脖颈的青筋还在跳动，伊夫则站直着身板，怒火烤干了他们潮湿的部分，就像晒在烈日下的纯白色床单一样，干的透透了。

“菲利普，我们又见面了。”伊夫冷言着，“看不出您除了体重离谱外，报复心也是同样的夸张啊。”

菲利普笑起来，他就像是闻到了某种好闻的气味，很享受这句话呢。他嘬了口‘血茄’，又回味了一遍。

“阿卡特先生，你今天的样子可比和我讲大道理的时候迷人多了。”肥胖的身躯往伊夫身边移动，嘴里的声音很轻，只有近距离才能听清楚，“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绝望啊，你的员工我每个人都挖了一遍，直到他们同意来我这里为止，我有的是钱，也有的是耐心。”

他越凑越近，几乎可以咬在伊夫的耳朵上：“忘了说了，上次你得意的样子真的让我很有冲动毁了你，让你在我的身下求饶，嗷嗷大哭。”

“混蛋！你个杂种！”尼尔的距离也能听的一清二楚，他头发炸了起来，眼睛快速变色，牙齿和指甲瞬间伸出去老长，朝着菲利普划过去！与此同时，那些打手们看准时机扑上去，抓住他的脖子按在原地。周围的桌椅开始躁动，尼尔是个有着空间移动念力的吸血鬼，但是被压制他无法集中精神。

伊夫岂能袖手旁观，他抓着菲利普的领口，却因为那家伙太重了根本没有一点效果。

“放开尼尔，你个手段卑劣的混蛋！以为这样就可以搞垮我们吗？”伊夫讽刺着，“你不过是个靠着阿谀奉承往上爬的小丑！”

他越是骂，菲利普的眼神越像是某种软体动物在他的脸上爬，让他作呕不已，阵阵厌恶感袭来，他讨厌看到那张脸。

“阿卡特先生，你在说我之前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只低端吸血鬼。”他大笑着，“哈哈，低端到惨不忍睹，各项指标都在正常吸血鬼之下，真是可悲啊。”说到这里，他有意放慢语速，确保接下来的话伊夫可以听清楚。

“别以为我不知道，著名设计师伊夫·阿卡特就是一只在‘吸血鬼人口控制计划’里被淘汰的残次品，之后被抽中才免于继续沉睡的幸运儿。”

他翻着眼珠，眼白就像是海产加工厂里死去的鱼类：“你就相当于是——整个帝国白送的一样。”

“不！闭嘴！不是的！”伊夫就像在经历一场暴雨，开始后退。

“伊夫！”尼尔挣扎着，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念力在加强，桌子飞了起来朝着菲利普砸过去，那些保镖朝着他的脸上猛揍，桌子又掉下来摔在了一边，尼尔因痛苦低吟着。

伊夫的牙齿和指甲也变得不受控制，他对准了菲利普的后背，而菲利普给了保镖们一个眼神，强壮的保镖把伊夫拎了起来，他踹着腿，就像是一只被强行对待的愤怒公猫，嘶吼，。

保镖毫不留情地把他扔了出去，朝着窗户的方向，玻璃敞开着。

“啊——”

天旋地转，世界在分崩离析，伊夫的脑子却变成了空壳，没有对摔下楼去的恐惧，只有无尽的惆怅，惆怅于他存在于帝国的意义。

撞击让一切都停止了，伊夫直直地看着天花板，还有几缕黑色的发丝从眼前飘过，他好像安全了，在几乎飞到窗口的时候被人接住了。他侧凝望窗外，一窗之隔，他险些被黑夜吞没殆尽。

“噢噢噢，这不是阿卡特先生养的‘狗’吗？”菲利普脸上的肉橫了起来，上次雷德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想起来手腕都还在疼。

雷德把伊夫放在地上，冷漠地注视着这群人。

菲利普摊开手，满不在乎地说着：“上次可是你说的，法令里明文规定了，伸出指甲对着同族的后背，旁观者有权利制止。”

“你明显防卫过当了，先生。”雷德警告着，“一会执行员们就要到这里了，你和他们去解释吧。”

“……”

如果让执行局的家伙也掺合进来，那就多此一举了，菲利普给了保镖们一个眼色，他们立马鞠躬认错，尼尔也被松开了，脸上挨揍的痕迹依旧很明显。

“从今天开始我的新公司就在楼下办公了，为了让你的职员方便过去，我可是特别挑选的位置噢，以后咱们就是邻居，还有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他抛了个重达几十斤的媚眼，“不过，先要看你们能不能撑过去了，哈哈哈哈哈！”

大手一挥，肥胖的身体随之颤动，一行人随着菲利普离开了，留下了一片狼藉。

会议室的门敞开着，满地都是辞职信，两个人都挂了彩，伊夫也不知道外面的同事看到了多少，会不会有更多的人辞职。

尼尔掰着打歪了的下巴，伊夫靠在墙上，他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一个姿势，雷德就在旁边，身为人类的他比吸血鬼更懂得感情，此刻也手足无措。今天他听到了太多的信息，关于伊夫的出身，一个劣质吸血鬼苟活在世上，这是帝国对他的恩赐了。

“抱歉，我应该更早出手的。”雷德说着，也许他在早一点出手阻止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和你没关系。”伊夫说着，“你不会真的叫执行员过来吧。”

“没有，我只是警告下他们，我还不想让执行员注意到咱们。”雷德回答。

尼尔晃晃悠悠地靠过来，他的下巴还有点歪，说起话来也是含糊不清，勉强能听明白吐字：“哼，我们俩竟然要靠一个人类来解围。”

雷德朝着他点头问候，尼尔却根本没有搭理。

伊夫顺着墙壁出溜到地上，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喉结鼓动了下。

“伙计们，有人竟然敢嚣张到咱们头上了，得想想办法了，不能再被动挨打。”

他舔着尖牙，鼻尖皱起来。

“我向来觉得报复心也是我族最可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