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窗户被窗帘挡上，幽暗之中，P龙试探地喊了一声：“大佬？”

他走到离病床两米，身体被绳子缚紧，再不能向前了。

但是病床上那个瘦高的年轻人，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大佬？怎么可能，大佬明明是一个声音粗粝，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可是这屋子里除了他，只有这一个人，警方不可能随便找一个人开这种玩笑吧？

“你是大佬吗？”P龙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P龙进来问第一句的时候，夏恒已经听出是他。

心中冷笑，早不放晚不放，这个时候把P龙放进来跟他见面，是看中他现在最暴躁最狂乱，林昊枫，可真有你的。

他相信这个馊主意是林昊枫出的，他不是怀疑警方的智商，面昌在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只有彼此了解的人，玩起来才有意思。

当初他在国外，为了让夏氏强大，对抗瑞丰，暗中研究了林昊枫几年，不能说完全了解，对这个人的性格也大致熟悉了。

林昊枫够拽，以他超高的智商，其实拽得很低调，拽得还不够。

林昊枫不好对付，夏恒只能对自己狠。

用自己的膝盖撞破自己的下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对自己这么狠绝？牙齿被撞掉，嘴巴里吐出鲜血，咸腥的滋味让他清醒了些。

下巴缝合的时候，他跟医生说麻药过敏，他可以忍着，医生不敢冒险，只能在无麻醉的状态下给他缝合。

痛到锥心刺骨，痛到他终于清醒地意识到，林昊枫选择在这个时候把夏氏掏空，不让尤叶见他，就是为了逼他露出原始的狰狞。

也许林昊枫已经猜到他致命的弱点，在于他无法控制的暴虐倾向。

夏恒甚至猜到了项嘉北，以林昊枫的手段，对项嘉北这样一个“内奸”宽宏大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恒一直在项嘉北那里拿药，这两个月才停下来，项嘉北把林昊枫视为再生父母，出卖他去讨好林昊枫，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林昊枫把P龙放在他的面前，他知道林昊枫是在激怒他，让他露出破绽，心里明明告诫自己要万分小心，听到P龙的质问，还是暴躁得想跳起来撕碎他。

“闭嘴！”夏恒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声。

“小P孩你让谁闭嘴，我就问你，你是大佬什么人！”P龙没把夏恒放在眼里。

但从夏恒这暴躁的脾气中，P龙认为他不是大佬，大佬是个性格很温和的人，P龙跟他聊天的时候，一直认为大佬不错，才会放松警惕，大佬让他做什么，他都深信不疑。

“我就是大佬。”夏恒已经被警方抓住，在P龙面前撒谎没有意义，还会被林昊枫看扁。

“XX，你他妈真的是大佬！”P龙狠狠骂了一名脏话。

眼前的这张清秀的脸，年轻的声音，和P龙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他意识到自己被骗得很惨。

“你个王八蛋，明明是你杀死了于志忠，为什么把锅推到我的身上！”P龙怒了。

想上前撕打却寸步难行，只能破口大骂。

夏恒深吸气，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是眼睛渐炽，怒火在身体里燃烧。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他面前挥舞爪子，他现在身上有伤，被绑在病床上，虎落平阳被犬欺。

“于志忠是你推下去的。”夏恒不能说得更多，这一句不会留下把柄。

“我推下去的？自动跳楼装置的遥控是你给我的，于志忠是被你绑了摆在那里的，我按下遥控，也是你让我干的！”P龙脑子不灵光，现在把所有点点滴滴串起来，这么大的一个棋局，他就是可怜的棋子而已。

“P龙，别胡说八道，我没有。”夏恒死死按住狂跳的神经，不让自己暴露。

“P龙，骂他，有多难听骂多难听。”老刑警用耳麦指导P龙。

又加上一句：“你不想吃枪子，就得把他骂疯。”

骂人是P龙的强项，他胆小，动手的事不敢做，当初于志忠把他赶回家，他喝多了就开骂，一个人对着墙骂，不知多痛快，生生把骂功练了出来。

“大佬，你算什么大佬，我看你根本不是男人，要不怎么做了不敢承认，你没有女朋友吧？也对，都尽不了人事……”

“这都骂了些什么？”分局长皱眉。

“可能跟网上学的。”老刑警也觉得骂得有失水准，像娘儿们耍泼，一点也不阳刚。

P龙整整骂了二十分钟，监控室里，分局长和老刑警听得耳朵都要瞎了。

他们不能关了麦克，他们要捕捉夏恒的异动，也许只有一秒。

“你给我闭嘴！是你自己蠢，我是帮你亲手杀死仇人，你应该谢谢我才对！”在P龙的怒骂声中，夏恒失去了理智。

监控室的门被悄悄推开，林昊枫陪着尤叶走进来，听到了最后这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