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
作者:共赏清歌 | 分类:历史 | 字数:11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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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严惩不贷
卫吉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段颎。
他的遭遇让嫉恶如仇又超级护短的段颎,怒火中烧。
“皇帝三令五申,不许以任何借口强占口分田,这姓张的不过是有个当县令的本家,便敢以身试法。
我凉州军的兄弟,那个不是为国家流过血,拼过命的,真是欺人太甚!”
他是刘志亲信,与皇帝之间向来就有专事专办的特权,拥有直接通过龙麟卫紧急上奏的权力。
他一封加急奏章送到中德殿,搞得刘志还以为边关有事,急忙拆开一看,却也是勃然大怒。
“啪”地一掌拍在案上,“混账!一个个刚太平了几年,就敢蠢蠢欲动了,为了几十亩田,竟然连杀人放火都干得出来。”
“来人,给我查!一查到底!”
中德殿的书房里,传来了皇帝的咆哮声,来往的宫人内侍们大气都不敢出。
好多年没见皇帝这么大发雷霆了,这是谁呀,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惹得陛下如此盛怒。
杨俭得令走出皇宫,阴郁的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他已经闲得太久了,再不出点大事,估计皇帝都要把他给忘了。
这一次他可得好好利用一下,小事也得查出大事来,是大事就得查出个惊天动地来。
谁知这一查还真给他查出一件大事情来,原来那个姓张的县令,居然大有来头。
此人不但与地方豪绅相勾结,收受贿赂,本人亦贪财好色,贪赃枉法,无所不为。
深查下去,竟然也有数条人命在身,最骇人听闻的一件事,他在醉后令人剖了一名孕妇的肚子,就只为了验看男女性别。
这件事的恶劣程度,已经能够赶上传闻中残暴无度的商纣王了,完全就是视人命为草芥。
此人名为张朔,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他有个大靠山。
这个靠山还与皇帝扯上了间接关系,正是德阳殿内侍总管张让的亲弟弟。
查到这里,原本雄心勃勃的杨俭却犹豫了,想了又想,暂时将奏报压下来,先去找了单超探口风。
单超这两年身体不大好,一直在家中休养,很少管事。
陛下对他一直都比较宠信,即便他深居简出,也经常让人赏赐东西下来。
见杨俭过来,单超眯眼打量了一番,知道这家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开口询问,只喝茶闲聊。
杨俭有求于人,自然熬不过他,半晌只得主动开口了。
“单兄,假若有陛下身边亲信之人的家属犯了罪,是否该直接上奏?”
听得单超心中冷笑不已,好你个老狐狸,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能不知道答案吗?
不过是怕得罪人,故意拉上他而已。
若是前几年,他肯定会来个四两拨千斤,轻轻推掉,但如今他身体每况愈下,早已绝了那等功利之心。
于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陛下早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我不过是帮陛下办事之人。
该怎么判,有不有罪,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自有圣裁。
你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其余的事情与我等何干?”
“哈哈,还是单兄通透,杨某自愧不如啊。”
杨俭脸上奇厚,明知他看穿了自己的用意,反正已经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吝惜附送几句美言。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杨俭便告辞出来,直奔中德殿。
刚走到书房门口,便见到张让端着茶碗出来。
虽然他已经贵为总管,但刘志身边的大小事情,他一直都是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人。
见到杨俭立刻笑容满面,“杨将军来得正好,陛下这会儿正好有空。”
他们都是当年一起密谋铲除过梁冀的旧人,关系自然不一般。
杨俭顿了顿,一语双关地道:“只怕我进去之后就不好说了,等会儿你可要注意着点。”
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张让一愣,明知他话里有话,只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问题。
走了几步,突然联想到前些天陛下大发雷霆的事情,似乎便与自己的兄弟张朔那边有关系。
他当时就觉得不妥,立即派人去问过,得到的回复却说是误会,而且不关他的事情。
因此他也就没再过问,现在想起来,自己会不会被骗了?
他从小就被卖身为奴,与父母兄弟相处极少,后来自己扬眉吐气之后,又对他们格外照顾。
仔细想想,他对自己的家人,根本就不了解。
若果然是他闯了泼天大祸,自己该如何应对?
且不提张让心中如何盘算,只说杨俭见到皇帝,老老实实地将调查报告交了上去。
刘志越看越生气,这些年来,他明知张让有当奸臣的潜质,仍然念着旧情,多加教诲。
还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来人,传张让。”
听到传召,张让的满腹疑问瞬间都有了答案,看来真与自己有关了。
调整了一下情绪,张让尽量让自己的面色看上去自然一点,趋步走进书房,“陛下。”
第307章 严惩不贷
“你来看看这个。”
刘志的脸色很平静,语气也平淡,但张让十几年来一直与他朝夕相处,怎么会看不出他隐藏着的怒气。
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自家兄弟是闯了大祸拉。
自从刘志登基之后,身边的亲信宦官,都要求其读书识字,免得混沌无知不明事理。
平时也严格要求他们,在物质上刘志从没亏待过自己的追随者,但却严厉禁止他们以权谋私。
这一点,他的近身内侍都清楚,也都小心翼翼地行事做人,尤其是张让和左悺两人,刘志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因为他比较了解他们的性格,这二人一个不怎么明辨是非,一个又是见风使舵的小人。
但他们对自己的忠心却毋庸置疑,刘志也需要他们这样的人在身边,所以只能好好引导了。
此刻张让越看越心惊,到最后脸色雪白,一双手也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想过自己的弟弟可能闯了祸,以为大不了就是收受贿赂之类的事情,可没想到他居然狂妄到如此地步。
“陛下……”
张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至刘志脚下,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陛下,都怪奴婢管教不严,让弟弟犯了如此重罪。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不该百般纵容于他,但奴婢家只剩这一条根了。
陛下,奴婢知道自己没脸求情,只求用奴婢的性命换他一命,请陛下开恩成全。”
说着便开始“砰砰砰”的磕头,额头在地砖上几下就撞得红肿起来。
刘志差点儿被他给气笑了,张朔是生生剖开一名孕妇的肚子,一尸两命啊。
而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一句戏言,可见他对人的生命毫无敬畏之心,这样的人,万死难辞其咎。
他都想动用凌迟的极刑了,张让居然还妄想着能饶他一命,真是不知所谓。
“换?你拿什么来换,以为你自己就没罪吗,真是异想天开,滚出去!”
刘志抬脚便将他踹飞了,疾言厉色地吼了一句。
张让知道皇帝动了真怒,不敢再继续求情,也不敢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刚出房门,就瘫倒在地上,旁边两名小内侍不明觉厉,赶紧上来搀扶着把他送回了房。
因为皇帝也没发话要将他怎么样,所以也没人管他,就这样任他痛心哭泣。
刘志想了想,抬头见杨俭还站在这里,脸色稍微舒缓了一点儿。
“这次你做的很好,继续给朕查,看看张让到底有没有牵涉其中。”
张让是刘志从蠡吾县带来的家仆,按照封建社会的说法,仆人犯罪,主子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继续深挖,除了要追根究底之外,更多的是要为张让撇清关系,否则,你让堂堂皇帝的脸面该往哪儿搁。
看着杨俭领命而去,刘志余怒未消,令人传来李膺,将这个特殊的案子,交给他去办。
李膺多谋善断,又公正无私,且不属于当年共过患难的旧臣范围,最关键的是他素来与内侍毫无关系。
很快,这件起因是一件乡下土财主谋夺田产的案子,就上升成为惊动朝廷内外的要案。
按照正常的办案程序,张让已经被暂停职务,隔离到专门的地方,毕竟无论张朔的罪行他是否知情,都难辞其咎。
张朔等一干人被李膺雷厉风行地全部拿下,一番审问之后,确认龙麟卫所查皆无误。
卫吉家的火确实是那名土财主故意放的,他也姓张,与张朔七拐八弯连上了亲戚。
当然也没少送礼,张朔纵容他胡作非为,只要有人前来告状,就颠倒黑白,反咬一口。
他们官绅勾结,用同一招不知害了多少人,可万万没想到,卫吉一介草民,居然还能有门路告御状。从而把他们掩饰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至于张让本人,确实没有参与其中,但张朔不学无术,能够当上县令,全靠了有这个皇帝身边的红人。
张让以权谋私,滥用职权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卫吉早已被段颎派人送回了京师,毕竟他不但是此案的受害者,也是相当重要的证人。
李膺公事公办,并没有偏袒任何人,案件最后公开审理,判了张朔等一干人腰斩之刑。
其余涉案人员也各有宣判,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毫不手软。
至于张让该如何处罚,就只能由皇帝来亲自定夺了。
其实刘志也知道,张让这辈子是真的悲哀,从头到底都没为自己活过,当年家乡闹饥荒,张父便将他这个长子送去为阉奴。
毫无半点怜惜之情,后来见他飞黄腾达了,又拿感情绑架他,让他担负起家族重任。
他这般毫无底线的纵容家人,换来的只是无止境的索取。
念在他当日协助铲除梁冀有功,这么多年又兢兢业业的份上,革除一切职务,没收家产。
让他带着家人回乡思过,若无刘志的命令,终身不得回京师。
张让接到命令,哭得肝肠寸断,拼命哀求使者,能不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将他留在宫中,哪怕是干最低贱的粗活他也愿意。
一来他是真心舍不得刘志,从幼时便跟随在陛下身边,迄今已是二十多年,主仆之间一直感情深厚。
二来他知道,无论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受到什么惩罚,只要还能留在皇帝身边,那就还有机会翻身。
可如今他连见到皇帝的机会都没有了,心中自是无比绝望。
据说张让离开京城那日,是一直哭着走的。
表面上,这个案子已经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卫吉一家大仇得报,也讨回了田产。恶人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由此案引起的朝廷动荡,却还刚刚开始,土地政策是大汉的基本国策之一。
这才颁布几年的时间,便有人置若罔闻,开始巧取豪夺。
刘志不相信这是个特例,搞不好在底层早已蔚然成风,离上一次整顿吏治过了许多年,看来有些人又忘了他的雷霆手段。
当下,刘志责成御史院、户部、吏部与各级地方政府,严查土地分配情况。
不管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清查运动,就此展开,成为建宁元年最引人注目的大事件。
除此之外,刘志对于身边得宠的宦官也开始了大盘查。
这一查不打紧,却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出一大堆人事来,除了单超家中无人出仕,老老实实做生意之外。
其余人等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干净,左悺的弟弟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没少仗着兄长的名声胡作非为。
唐衡、州辅等人也都有家人在外地为官,不说个个贪赃枉法,至少官职就来路不正。
左悺也是个狠人,大约看到了张让的下场,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里头,要论亲近,谁也比不过张让吧。
就连他陛下都可以铁面无情,更别提他们了。
于是左悺不等查到他头上来,便亲自押着弟弟去刑部自首。
紧接着他又跪在中德殿外,自请解除一切职务,只求陛下开恩,不要扫地出门。
这番做作还是有效果的,水至清则无鱼,刘志也还需要这帮人,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