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帆咳出一口血水时，本是没有在意的。他只当是自己跑得太快，肺部有些血泡罢了。可当他再度迈动双腿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双膝发软、浑身乏力，险些摔倒在地上。

陆千帆这才解除魔铠，一手支在墙壁上，不让自己摔倒，一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宛如水兑多了一般，他嘴角血液的红色，淡的过分。

按照汤杰的说法，哈卡血毒会令人血管纤维硬化失去活性，血液也被不断稀释，最终渗出血管、皮肤，失血过多而死。

陆千帆的脑袋当即“嗡”的一声。他自言自语道：“我不会也感染了吧？”

陆千帆在墙边休息片刻，恢复了些许气力后，拿出手机给汤杰打了一个电话。

“天才，苒苒那边怎么样？”

“我联系了左晨和张慧智教授，已经完成V2的配置。下午四点整，就会送到帝京医院，由柳振的老师亲自实施手术。你父亲的人手全程保护，确保万无一失。”汤杰顿了顿，说道：“邹坤和云玖分别架住了萧家和正宇财团的人，以免他们向骑士团和医院施压。这边交给我们就好，你在金陵务必小心。”

“金陵的哈卡血毒，致死性似乎没有无人区的那么强烈。”陆千帆说。

“因为感染量小。”汤杰也在时刻关注着金陵的情况。他说：“你在无人区接触到的哈卡血毒没有如此强大的传染性。佘语儿使用的哈卡血毒，浓度比金陵的要高得多，而且剂量也要大的多。金陵的哈卡血毒主要以独立病毒株感染人体，自然人能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

“那假如现在感染发作，人还能坚持多久？按我的身体素质算。”

汤杰怔了怔，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安。“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提防一下。万一我感染了，总要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行动。”

汤杰在电话那端点点头。他与左晨商量了数秒后，说：“假如你现在感染发作，明天日出的时间，你就会丧失行动能力。”

“嗯。”陆千帆长长吁出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琅南、宁古、安京……这之后难道要再加上一个金陵么？陆千帆绝不想如此。

他疯狂地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既然是穿越来的，既然这个世界是我缔造的，就偶尔让我像一回主角呗。”陆千帆望着金陵的天空，露出苦涩的笑容。

天还没有黑。

琅南城的天黑了，还可以吹开那黑雾。安京城的天黑了，还会有明天的黎明。金陵城的天还亮着，那就更有希望。

陆千帆说什么也要让金陵城看到明天的太阳。

“那就跑吧。”

纵然徒劳，纵然无功，纵然赌上性命，陆千帆也想让更多的人看见明天的日出。

“没那实力，也没那心气，奈何摊上了这命啊！都说什么强者的谦辞，弱者的借口，我这是啥，剧情杀么！论菜鸡如何拯救世界——玩命！”陆千帆骂骂咧咧地冲出小巷，转头又扎进另一条小路。

陆千帆这边跑断腿，乐柠月这边看瞎眼。

龙致站在交通厅中央监控室的门口，看着又一名干警吐着血，被人抬出去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抹抹嘴唇的血渍，说：“还没有找到起源地么？”

乐柠月坐在一旁的玻璃房子里，盯着几个画面疯狂变化的监控屏幕，问道：“还没有找到最先的感染记录吗？”

“还没有。”

“已经追踪到早期感染者和他们的宠物了，根据他们的行动，正在排查共同行动轨迹。”

“这个视频量太大了……”

龙致听到他们的报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乐小姐，我们即使致力于寻找零号病原体，可这是能有什么用？”

“不知道。”乐柠月的回答干脆利落，差一点把龙致噎死。

“不知道？”

“不知道。”乐柠月又说了一遍。寻找零号病原是治疗传染病的一环，但在分秒必争的金陵，如此耗费人力物力，确实不是上策。只是因为这是陆千帆说的，乐柠月就会无条件的执行。

因为，陆千帆解决过哈卡血毒的潜在危机，她相信陆千帆一定会有办法，再解决一次。

这份信任加在陆千帆身上之后，让陆千帆不得不又吐出一口老血来。

“我可真谢谢您的信任！”陆千帆直接灌了两罐昂贵的治疗剂到嘴里，权且当做心里安慰，试图给自己拖延一些时间。

咳出的血越来越多，鼻血也开始止不住了。

陆千帆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走进倒计时了。他又休息片刻，再度开始奔跑。

深夜，数千平方公里的城区，其中还包括偌大的钟山风景区，终于让陆千帆全部跑了一遍！

当他刻下计划中最后一个魔能节点之后，膝盖再也撑不住，终于是颤抖着跪倒在了地上。

陆千帆暂时解除魔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鼻子、嘴角已经全是血渍。陆千帆看着自己渐渐涨红的皮肤，盘算着自己大概的剩余时间。

“乐姐姐，咱们还没找到病毒的爆发地么！”

“再等等，再等等……”

听到乐柠月微微颤抖的声音，陆千帆点点头，也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艰难地爬到一座高楼的楼顶，盘膝而坐。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每况愈下。

陆千帆双眼轻眯，重新召唤魔铠，开始将动力炉中的魔能向最近的节点蔓延扩展。

“第一、二、三节点链接成功。”

“扩展，第九十七节点链接成功。”

“扩展，第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一节点链接成功。”

“再扩展，第一百七十七万……”

这个数量让陆千帆自己都佩服自己。十几小时的时间里，陆千帆在金陵城布置了数百万个节点！

当天狼的魔能成功链接到最后一个节点的瞬间，陆千帆已经是满头大汗。天狼魔铠胸口的光芒业已几乎无法看见。

下一刻，陆千帆又咳出一口血水，努力维持的魔能网络同时崩溃！

天狼魔铠溃散后，陆千帆也是体力不支，直接昏死在地上。

直到冷风拂过，冷意才将陆千帆从昏迷中惊醒。

他擦擦嘴角的血渍，才撑起身子，懊恼地垂下自己的双手。“妈的！妈的！妈的！”

痛骂自己半天之后，陆千帆又拨通左晨的电话。

“左大教授，我的身体状况可能等到找出病原体的时候，就坚持不住把魔能覆盖整座金陵城的时候了。你的计划可能还要改进一下。”

左晨此刻正和汤杰待在一起。他结束V2的研制后，不知为何，也守在了医院手术室的门口，等候萧苒苒的手术结果。

他听到陆千帆的话语，说：“你也感染了？”

汤杰早已料到结果，问道：“你还有多少时间？”

“天亮就出发。”陆千帆故作慵懒地说道。他说：“你们两大天才帮我想想办法，看看要怎么办才好。我只有把魔能覆盖整座金陵城，才能救下这里的人。”

左晨说：“我说过，如果节点方法不好用。那我们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于你能一夜进阶到第三阶段了。”

“或者是成功做到魔能复制。不过，这技术目前的研究进度几乎为零。”汤杰说道：“要是能够像转化魔能属性，激活魔法武装一样，都直接通过代码就能完成好了。”

“其实也有办法。”陆千帆说：“我记得姚凯教授那边就有师兄在做这个项目，不过不是现在就能尝试的事情啊……”其实，他如果尝试一下，或许也有可能。不过，这实在不是他这个将死之人现在能赌的事情。

进阶到第三阶段。

陆千帆如今的第二核心与动力炉的融合程度达到了85%，甚至有90%，但是距离将他的动力炉提升到第三阶段，还是遥不可及！毕竟，天元核心融合的动力炉，可不比其他人的动力炉那么简单！

陆千帆想要将自己的动力炉扩展到第三阶段，还需要再融合一个核心。

融合这一个核心，陆千帆烧了一年的时间还没做到，一夜之间再融合一个，这不是天方夜谭，还能是什么！

“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或许是有，但是我也需要时间开发和尝试，你能坚持住么？”左晨说：“我在论文里见过一些理论……”

“对了，还有灰鸽子。那帮人开发的黑科技虽然离谱，而且后作用大，副作用强，但是我还是可以接受尝试的。”陆千帆忽然说道：“你可以从缴获的那些材料里找一找，兴许就有办法了。”

汤杰和左晨急忙捂住电话，四下里看了又看，免得被旁人听见。

这年头，敢如陆千帆这样，把恐怖分子的技术手段随便用的，估计一只手去数，手指都能有盈余。

陆千帆吐出嘴里又渗出的淤血，看向忽然喧闹起来的街道。

这时节，金陵城的人几乎是在封户隔离了，街道上竟然还会有人出来，着实是不怎么正常。

“嗡！嗡！嗡！”

听到那如放屁一般的引擎声，陆千帆不禁皱眉，说道：“这垃圾引擎也敢出来炸街，鬼火少年现在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他们？”

陆千帆耸耸肩。“病源、零号病例都还没有找到。我也尝试过无视病毒源，直接开始行动。可是，我现在连利用节点将魔能覆盖到整座城市的能力都快没了。所以说，现在还要反过来等待你们，所以说，就没事找事，多管闲事呗。”

陆千帆将魔能集中在眼与耳，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喂，你们在做什么？”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的值班护士说：“现在很危险，请各位配合我们的居家隔离措施。”

然而，回应女子的只有轰鸣的引擎声。

几辆改装的摩托车忽然绕着她转了起来。“居家隔离？我们又没什么事！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家里啊？哈哈哈哈！”

“血毒的感染性极强！你们现在……”

“你不也在外面么？”一个小青年骑着辆摩托车，忽然从斜刺里冲出来，伸手抓掉了护士的护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