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不能再耽搁了，四王爷与赵婉儿合力抬起了地上的女尸，一步步向水井边移动，宫女悠水的眼睛还没完全闭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得赵婉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她手里捉着女尸的两只脚，又没办法躲避，只能心虚地别开目光，盯着地面费力地往前挪。

四王爷也有些怕，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却是他第一次亲手抛尸，还是在皇宫里，太后寿宴这么一个敏感的日子……这事儿肯定瞒不了多长时间，等会儿一定要好好琢磨一下说辞。

事实上，不光是他俩，就连门外的吴板砖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MMP啊！看你俩这路线是打算扔井里？原文里不是说就随便扔在了草丛吗？你这样搞，女主还穿个鬼啊！

大白鹅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不行，必须阻止他们！”

“是说呢。”沈瑛也直起身子：“扔井里的话一会儿可不好往外捞啊……”

吴板砖一翅膀扇在她的脚面：“这是好不好捞的事儿吗？”万一女主刚穿过来就被憋死了呢？

眼见着里面两人和水井的距离越来越近，吴板砖已经沉不住气，乍起翅膀就要冲进去，被沈瑛揪着两瓣肥屁股拽了回来。

“老吴，听话，别乱跑！”

“干什……”

吴板砖愤怒地扭着身子，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沈瑛刚才那句话是说出来的，而且中间停顿很明显，带着一股子傻气。

附近突然传来第三人的说话声，把正在抛尸的两人吓得一个激灵，傻呵呵的笑声和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现在把尸体扔进水井动静未免有些大，四王爷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和赵婉儿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将尸体扔进了一边的草丛，在简单的遮掩之后慌忙从另一道门溜走。

在离开前，四王爷还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只透过半开的门看到一只大白鹅以及抱鹅那人身上的青色外衫。

是谁家的小丫鬟吗？

……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寿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开始，宫女太监们在御花园跑来跑去地布置场地，为已经到场的达官显贵端茶倒水，四王爷和赵婉儿在半路分开，两人错开了时间，一前一后进入御花园，四王爷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手里还转着一只刚刚喝干的空酒杯。

淡淡的酒香掩盖了刚刚杀人时染上的血腥气，他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酒杯，很反常地没有去撩拨身边的漂亮小宫女，身边光线一暗，一道白色身影坐在了他的身边，温和的嗓音中满是揶揄的意味：“四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难不成是今天这么多宫女都没有如意的？”

“爷今天想换换口味不行？”提到宫女，四王爷没好气地夺过燕王刚刚拿在手里的酒壶，给自己斟上一杯酒，不甘心地还击：“说起来六弟怎么和我坐一桌了？怕不是又被崔家那丫头追怕了逃过来的？”

“你小点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提到崔玉韶，楚文轩就忍不住头疼。

这丫头仗着自己是老太婆的侄女在京城横行霸道，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还曾扬言要在两年之内把楚文轩追到手，从那以后见到他就黏上来，赶都赶不走，楚文轩也是自那之后就很少参加各种宴会，就算参加，也必定绕着她走。不过这人也真是不禁念叨，就在他俩提到崔玉韶的名字之后不过一盏茶时间，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道大嗓门儿。

“文轩哥哥，文轩哥哥在哪儿呢？”

四王爷楚文谦看着自家六弟变脸一般黑下去的脸色，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作势要和崔玉韶打招呼，手刚抬起来，身边忽然刮过一阵风，再看身旁，早已没了人影。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家伙吃瘪的样子可着实不多见，楚文谦瞬间心情大好，轻笑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心里不禁有些好奇。

就六弟这古怪的性子，也不知道以后能找着个什么样的女人来当王妃。

崔玉韶真算得上是楚文轩这小前半生中最怕招惹的人，为了自己这后半夜的安宁，说什么也得跑远一点，可他刚才运起轻功逃跑的时候太着急，用力过猛，飞过了头，竟来到了浣衣局附近。

不过这样也好，离那丫头越远他心里就越踏实，看了看头顶皎洁的月亮，楚文轩一屁股坐在了房顶上，微凉的夜风拂过发丝与脸颊，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御花园，想象着那边阿谀奉承的热闹场景，楚文轩又一次觉得，宫墙内的世界，也不过如此。

“红缨！不知道！”又一阵夜风吹过，只不过这次比起上次多出一句带着莫名欢快语气的傻话，熟悉的断句方式令他想起下午在宫门前遇到的那个傻姑娘。

季红缨？她怎么在这儿？

带着疑问，楚文轩循着声音往下看，正看到一位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脑门子上还顶着一排大包的宫女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耐心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嚯！

楚文轩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双眼放光地望着下面，借着风声听着两人之间奇葩的对话。

“不知道！”

依旧是欢快得欠扁的声音。

徐悠水脸都绿了，自己一觉醒来就穿上了古装，身边全是仿古建筑，周围也完全没有任何现代化设施，以她在小说网站多年摸爬滚打得出的经验来看，这绝逼是穿越啊！而按照穿越文的套路，一般穿越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都会兼职新手村向导，负责明里暗里地提示本人身份和世界背景，可……

为毛她的新手村向导会是个抱着鹅的傻子？

徐悠水完全没想到自己才刚穿越过来就遇到了如此巨大的难题，她再次不死心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真的不认识我？”

“不认识！”抱着鹅的姑娘很干脆地摇头。

而且，她依然在笑。

徐悠水终于忍无可忍，阴着脸道：“很好笑吗？”

“对不，起……”抱着鹅的姑娘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看得出她已经很努力在憋笑，但还是失败了。

“感谢你的努力。”徐悠水生无可恋地抓下了插在头发中间的草，不小心碰到了头顶上其中一个大包，不禁痛呼一声，在看到手中的鲜血之后不禁愣住，而后便是更加大声的怒吼：“靠！这是谁打得老娘？打人不打脸，基本的常识不知道吗？！”

说着，她又飞快地扳过傻姑娘的肩膀，急切道：“快，快帮我看看破相没有？”

房顶上的楚文轩已经憋笑憋出内伤，他可从没在宫内见到过如此有趣的组合，这可要比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曲和勾心斗角的阴谋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