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无月轻抚着千秋的右手，温柔地朝他笑了笑。千秋挤了几下眼睛，有些吃力地抬起眼皮，他眼前虽然是一片模糊，但是那个熟悉的气息他永远都不会认错。

“嘿。”千秋定了定神，眼前的迷雾才渐渐散去，露出了无月略显疲惫的脸。自己昏迷了多久了？千秋微微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无论多久，这段时间整个阴阳司都让无月一个人来抗，自己实在有些对不起她。

“这些天让你受累了。”千秋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无月的脸颊，他的手伸到一半忽然又放了回去，看到他纠结的样子，无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抓起千秋的手，轻轻地放到了自己脸上。

一股熟悉的温热传到千秋掌心，顺着他的神经传到他的大脑里，上一次像这样轻抚五月的脸是多久以前了？千秋想不起来了，几十年前？还是几百年前？千秋一下子变得恍惚了起来，这种久违的感觉一下子唤醒了他埋藏在心底的某些往事。然而想起也只是想起了，往事都已随风，再也追不回来了。

“这有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无月笑着说到，虽说这几天她的压力远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大，但是她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即便是已经疲惫到无法打起精神，也要对着所有人保持微笑。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旦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可能整个小镇就会在恐慌中逐渐崩溃。

千秋温柔地轻抚了一下无月的脸，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其他人还好吗？”千秋想了半天只能选择想这样问，无月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怎么了？”千秋眉毛一皱，他用手撑住床板想要坐起来，无月哎了一声伸手按住千秋的胸口，又把他按了回去。

现在千秋需要静养，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虽然他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但是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如果运动太过激烈的话，伤口一旦崩开，想痊愈就得花更多的时间了。

“你总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千秋有些不高兴地说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无月如此遮遮掩掩，难道说阴阳司或者说小镇里出什么大事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起来亲自去看一看，无月叹了一声，死死地按住千秋的，就是不肯让他起来。

“那你总得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千秋抓住无月的手，眼神有些焦躁地问到，无月点了答应他，让他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

“昨天，那个天枢来袭击我们了……”无月盯着千秋的双眼说到，千秋的瞳孔猛地一缩，无月知道他又开始认真了，于是急忙解释到：“你放心，没有人受伤，就是雅音可能有些脱力，现在已经送她回去调养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千秋看了一眼无月，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千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听到明离袭击小镇，他就担心那个家伙会不会在小镇里大肆作乱，既然无月说小镇安，那就是真的没什么大事了。“你说雅音有些脱力，是怎么回事？”千秋笑着问到，他原本以为那些小家伙是抵挡不住明离的攻击的，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联起手来击退了明离，看样子他们已经成长到自己意料之外的地步了。

如果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长为了不起的战士，到那个时候，不管异妖再如何嚣张，阴阳司就有了能够正面和异妖冲突的价码，夺回世界的计划也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难以实施了。他无比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但是他也明白，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地步。他只需要悉心教导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成长到让自己都为之惊叹的地步。

无月微笑着盯着千秋的脸，千秋回望了无月一眼，她的脸颊突然一下变得通红，不知所措地向周围看了一眼，然后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桌子上拿起杯子给千秋倒了一杯水。无月回到床前，把水杯放在凳子上，轻轻地扶着千秋坐了起来，把水杯递给了他。

千秋笑着接过水杯，正好自己觉得喉咙一阵干涩，他端起杯子猛灌了几口，喉咙才变得舒服了一些。

“谢谢。”千秋笑着把水杯还给无月，无月接过水杯放到一边，然后伸手帮千秋整理了一下被子，羞涩地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无月的一举一动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熟悉？千秋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她的动作和在她成为大祭司之前如出一辙。女娲之魂洗去了无月从前的大部分记忆，让她变得就像是另外一个人，虽说她偶尔也会找到从前的些许记忆，但那都不过是些零星的碎片。

“你已经知道了？”千秋心情忐忑地问到，他现在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对未来抱有无限憧憬的单纯少年，他只想陪自己心爱的女孩牵手走完一生，静静地看着她一直到老。

但是谁又知道，事情的发展会偏离他所期望的轨道呢？

“嗯。”无月低着头拉了拉被子，她点了点头，千秋还在昏迷的时候，无月就潜入过他的意识，那些昔日的记忆就像电影一样钻入她的脑海，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无月突然回忆起了那些原本朦朦胧胧的记忆，她和阴阳司，她和家人，还有她和千秋。

往事犹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让她一瞬间感到了一阵迷茫。如果那些记忆是真的，那自己到底是谁？我是大祭司无月吗？还是说我是那个仰慕千秋的小女孩？

又或者，我两者都是？

嗯，我是。

千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丢掉了一个压了自己很久的包袱，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好像这一切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又好像他早就对这一切感到淡漠了。他看了一眼无月，无月微笑着看着他，她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暧昧和仰慕，或许对两人而言，他们已经比成熟了不少，再也不会像年少时那样热血沸腾了。

千秋知道他们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那种叫心痛的感觉，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