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声悠长的钟声穿过小镇的每一条街道，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居民们纷纷打开窗户，迎接这千篇一律但是又充满希望的一天。

无月嗯了一声，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地盯着眼前的纱帐。她略微发呆了一会儿，眼睛里的神采也渐渐地恢复了。

她伸了个懒腰，咬牙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虽说她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她的五感依然还略微有些迟钝。她摇了摇头，掀开被子走到床下，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看了看一副颓废相的自己。

无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看了一眼摆在梳妆台上的闹钟，那个玩意儿不知道是苏雅音从哪里捡来的，外壳已经起了一层锈，不过还好，至少比沙漏要方便多了。

无月刚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外面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她急忙回头打开房门一看，只见替无月端热水的侍女坐在地上，端来的热水也撒了一地，她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外面的武士们听到叫喊慌忙冲了进来，他们看了一眼还穿着睡衣的无月急忙转过身想往外走，一想到院子里可能有危险又不敢离开，一转身又看到无月，他们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无月忍住笑意假装严肃地问到，武士们低下头现在门口向她拱了拱手，带头冲进来的武士指了指一处花坛，他向无月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叫上众人一起出去了。

无月皱着眉走到花坛边一看，是苏雅音披着个斗篷怀里抱着自己的大刀靠在那里，她似乎是在这里睡了一晚，外面斗篷上凝结起了薄薄的一层水珠。水珠在太阳下闪诱人的光，让她看上去就像是披着一件五彩的霞衣。

无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向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重新去打一些热水过来。侍女红着脸捡起地上的铜盆，尴尬地退出了小院。

无月微笑着走到苏雅音面前蹲下，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她。苏雅音睡得很沉，她发出了一阵均匀的鼻息，似乎是昨晚太过于劳累了。

一名侍女走过来似乎是想叫醒苏雅音，无月向侍女嘘了一声，侍女点了点头，只得退到一边，转身走进旁边的房间里抬了一铺矮凳送给无月。无月到了声谢，轻手轻脚地放下凳子坐在苏雅音面前。

“嗯，天亮了吗？”无月刚坐在凳子上，苏雅音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周围的环境不像是在宿舍里。

她摇了摇头，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想起昨晚和赵洪分开之后她就直接来到了无月居住的小院，然而守门的武士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她进去，她找了一个机会，趁着两人不注意飞身翻进了院子。

后面的事她就记不太清了，依稀记得自己靠在花坛之后很快就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现在了。

“遭了，大祭司……”苏雅音猛然想起什么，她刚要起身，突然发现无月就坐在自己眼前，她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慌忙间忘了自己怀怀里的大刀。大刀一失去重心，径直朝无月劈了下来。

端水的侍女刚跨进门就发现苏雅音的大刀正向无月劈来，她惊呼一声，手里的水盆又咣的一声掉在地上。

“不要大惊小怪，淡定。”无月叹了一声，伸手握住苏雅音大刀的刀柄，她用力一推，又把刀推给了苏雅音。苏雅音急忙双手握住自己的大刀，她想了想，顺手把大刀丢到一边，然后尴尬地笑了笑。

无月看了一眼苏雅音，她眼神有些飘忽，心里必然是有什么事情。无月笑着轻轻地扫掉苏雅音头发上的叶子，然后向院子里的侍女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暂时先出去一会儿。

侍女们恭敬地弯腰鞠了一躬，带上各自的工具先出去了。无月笑着走到门口将门关好，然后邀请苏雅音一起到走廊里的圆桌旁坐下。

“怎么了，有心事？”无月笑着问到，她习惯性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壶，突然想起这一大早还没有人来给她上茶，于是只能又把茶壶放了回去。

苏雅音点了点头，昨天夜里赵洪说的话让她很是在意，她们的父亲真的是母亲所杀的？那她们的母亲又是因为什么而死，真的是苏灵韵吗？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关于父母的一切她就像是失忆了一样，只能回想起零星的几个片段，甚至连她最亲密的姐姐也只能想起一个大概。

无月安静地看着苏雅音，她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当年的那些事不可能隐瞒她们一辈子。现在看来她们已经成长为了不起的大姑娘，是时候告诉她们知道真相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无月并没有点明自己想说什么，苏雅音点了点头，看来她昨晚在这里睡了一夜，确实是为了此事而来。无月深吸一口气，她笑着摸了摸苏雅音的头发，温柔地问到：“那么，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苏雅音抬头看着无月，眼睛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从头……”苏雅音坚决地说到，有些事她必须弄清楚，哪怕是会因此而受伤。

“好吧，先说你们的父亲吧。”无月缩回手，把玩着桌子上的一个青瓷茶杯。“你们的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每次有裂隙出现他都会第一时间解决，而且没有失手过。”说到这里，无月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如果不是那次失败，或许那个男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是……再厉害的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在一次关闭裂隙的任务中，他遇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对手……”

“明澈？”

苏雅音打断无月的话，皱着眉问到，无月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女人改变了她们姐妹的父亲的一生。

“准确地说，是明澈和她的一个化身。”无月苦笑了一声，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事实确实如此。“你们的父亲冒死从明澈手里救下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

“我们的母亲。”苏雅音沮丧地回答到，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月轻轻地拍了拍苏雅音的肩，算是对她的安慰。

“后来就有了你们，而你们的父亲也发现了你们的母亲越来越失常，经常偷偷地背着他在准备什么材料。最后才确认你们的母亲想把你们送到冥界交给异妖，他才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无月长叹一声，这件事情上她也有些自责，自己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那个女人的异常之处，这才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可是，为什么……”苏雅音不解地抱着头，脑袋里就像是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样。

无月急忙捏了一个法诀，把自己的内力输送给苏灵韵，她的精神波动很大，光靠她一个人是无法撑下去的。如果在这里放任她不管的话，她或许会彻底丧失人格，沦为真正的妖物。

“这都是明澈的阴谋，你们的身体对她来说是无可挑剔的最佳武器，她想利用你们彻底打通连接两界的裂隙。”无月一边稳住苏雅音的情绪，一边对她说到。“这不是你们的错，你没必要……”

“呃……”苏雅音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就像快要炸开一样。“我……”苏雅音咬着牙哼了一声，她的内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种想要杀戮的冲动不停地冲击着她的头脑。

“雅音，你不是别人，你只是你自己。”无月肯定地说到，“不管你血管里就躺的是什么样的血，没人会指责你。”无月紧紧地握住苏雅音的双手，苏雅音点了点头，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渐渐地消退了下去。

无月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样子苏雅音战胜了自己灵魂的另一面，她疲惫地抬起头看着无月，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大祭司，我……”

“没关系，你还你的姐姐，你还有我们。”无月温柔地笑着，将苏雅音揽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