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把凶器放在这里？直接扔掉不是更好吗？”曲小水问道。周园香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裙摆，眼神嘲弄的看着高高的挂在舞台上方的纪洪波的遗像，笑着道：“因为这里就是他的祭坛，放在这里，气氛刚刚好。”

她一步步走上舞台，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那些因为沾有血液而散发出荧光的玻璃碎片发出淡淡的光芒，就像黑暗夜幕之中闪烁的点点星光。

这里是周园香的舞台，在亡夫的遗像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低声啜泣的纳兰雪：“其实如果你们好好和我说，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样。”

周园香转过身，看向上方纪洪波的遗像：“纪洪波是为了得到我父亲的全力栽培才跟我结婚的。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

她也只当自己多年用心经营婚姻都喂了狗，为了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她对曲小水笑了笑：“我以为保持这样的状态和他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到头来，他竟然有了婚外情。”

周园香的目光转向纳兰雪，明明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凌厉，纳兰雪却还是被刺的瑟缩了一下。

“你现在年轻、漂亮、会说话、能哄他开心、不用唠叨柴米油盐，他会喜欢上你我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那些我年轻的时候也拥有过。”周园香的语气甚至能够称之为温柔。

她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只觉得刺眼：“其实有了婚外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们想要奢求的实在是太多了，到了最后，竟然想要我的命？！”

周园香从装饰舞台的玻璃摆件中挑选了一个趁手的圆形玻璃球，对着上方的遗像用力掷了过去，相框碎裂的声音清晰的响起，玻璃框哗啦啦碎了一地。

周园香看着完好的玻璃球和一地玻璃碎片，竟然觉得有些心痛。她父亲一生的心血和这个狠心的男人一辈子的功绩，仿佛也同样碎裂一地。

“你们说，他这样对待我，让我怎么能够原谅他？”

曲小水看着这个失去了优雅的女人，突然觉得，爱真的非常可怕，它有时候能够成就一个人，也可以轻易的毁掉一个人。

即便是嘴上说着不爱，其实也在漫长的相处中，也还是爱上了吧？

“所以，你也选择用他对待你的方式回敬给他，是吗？”曲小水有些担心，即便将周园香逼到这样境地的就是她自己。

曲小水看着原本华丽的舞台：“在悼念你丈夫功绩的场合里，放上杀死他的凶器，你真的开心吗？”

周园香无视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步步走到了遗像的正下方，她仰着头，看着那个男人端着笑脸的模样，突然轻笑出声：“这个男人恐怕到现在也会同样的感到震惊吧？”

“没想到这样的我竟然也可以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周园香拾起一块碎玻璃，攥在手心：“是这个男人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有什么错？”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她将那块碎玻璃比在了左手的手腕处，似乎随时可以划下去。

曲小水没有惊慌，她一步步走到周园香的身旁，看着她颤抖着手，又犹豫不决的样子，也随手在地上拾起了一块碎玻璃。

“划手腕很疼，而且外行不容易找准动脉，失血的速度很慢，死亡时的痛苦会比较大。”

听到曲小水平淡无波的语气，周园香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她握住玻璃的右手已经被锋利玻璃割开，流出了很多血，顺着手腕滑落。

周园香害怕的蹲下来，却仍然想要试图割月宛。

曲小水也不着急，伤害自己有时候需要很多勇气，不冲动的时候，想要死并不容易。

她蹲在了周园香的对面，将手中的玻璃片放到了她纤细的脖子上：“颈动脉割裂后十二秒即可致人死亡。”

玻璃冰冷的触感让周园香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但是曲小水的动作还没完，她将玻璃片放到了周园香喉咙下方：“锁骨下动脉割裂后3.5秒可以致人死亡。”

因为她的动作，周园香不受控制的抬高了头，她不得不承认，在感受到那片锋利的玻璃的时候，她是怕死的。

“想要死，分分钟的事儿，难的是要如何坚强的活下去。”因为是随手捡的玻璃片，曲小水自己的手也被割伤了。

看着终于哭出来的周园香，曲小水心累的坐在了地上，将手中的玻璃片随手一扔，又将周园香手里的玻璃片拿走：“哭吧，哭吧，你早就该哭出来的，没事儿装什么坚强？！”

曲小水就这么陪着她，直到她终于哭够了，才亲手给她戴上了手铐。

在带人回车上的时候，曲小水掏出了纸笔，写下了一组数字，往她手里一塞：“事先说明啊，我并不是可怜你。”

周园香鼻子通红，但是已经没有了求死的念头，她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曲小水，有些不明所以。

曲小水别过头：“再怎么说，我也是警察，你的行为虽然有正当防卫的成分在，但到底是违反了法律。”

曲小水将她拿着纸条的手心合拢起来：“这是我认识的一位非常优秀的律师的电话，你给他打电话吧，看看能不能少判几年。出来之后好好享受生活。”

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再次被泪水侵占，周园香的心里充满了感谢，她握紧了那张纸条，放在胸口上，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曲小水能看出她已经在强自忍耐了，有些烦恼的下了车，敲了敲被叫来接人的张铭的驾驶座车窗。

张铭不明所以，降下了车窗：“怎么了？”

曲小水比了比自己的车：“你去开我那辆车，我们换车。”

张铭一头雾水：“开的好好的，换什么车啊？”

“让你换，你就换，哪儿那么多废话！”曲小水干脆自己动手，拉开了他的车门，将人从车里扒拉出来，自顾自的上了车。

张铭没办法，只好去开曲小水的车，一上车，他就知道为什么曲小水会那么着急的要和他换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