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从义的身体因为白莉的问题毫无准备的颤抖了一下，他开始感到恐惧，不自觉的将身体靠在椅背上，肢体语言都在说着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女人。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走不掉。

而且他还不能回避白莉的提问。

这才是最可怕的。

晏从义的大脑不受控制的开始回想起那个男人，那个被他杀死的男人——罗志。

他将人骗到了提前准备好要放火的空屋，他已经打听过了，这附近都是空房，不会连累到其他人。

在将人带进入之后，晏从义从背后袭击了罗志。

可是他低估了罗志的力量，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控制住那个比他要高大健壮很多的罗志。

晏从义的袭击遭到了罗志的全力反抗，甚至反击。

幸亏提前躲在房间里的艾久及时出现，给了罗志当胸一刀，不然死的恐怕就是晏从义自己了。

晏从义从身后用手臂勒住罗志的脖子，钳制住罗志的一只手臂，这让罗志的前胸大敞空门，艾久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出其不意的给了罗志致命一刀。

艾久再如何混不吝也是头一次杀人，在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

晏从义忘不掉艾久当时睁大的双眼和满是恐惧的表情。

“其实从一开始答案就已经在那里了。”白莉的声音将晏从义的思绪拉回了审讯室。

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但晏从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白莉的话中，根本想不到去擦拭。

“安慰行为本来就不会在我提问的时候出现，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并没有杀死艾久。”白莉一边自嘲一边道，“因为宾语是艾久，所以才不会出现说谎时才会产生的安慰行为。”

“但是每当我提问的话术变成了没有特定点名身份的‘人’时，你的回答就立刻出现了安慰行为。”白莉站了起来，脚步甚至带了几分轻快：“【你杀了艾久吗？】与【你杀了人吗？】，对我而言这两个问题是同一个意思。”

她站在了晏从义的身边，微微弯下腰，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吐息：“但是对你而言却是截然不同的提问呢。”

晏从义的手脚冰凉，身体也逐渐僵硬。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血管中的血液在逐渐冰封。

可是白莉却没有满足于就这样放过他，就听白莉再次问了那个让他恐惧的问题：“那么，你到底杀死的是谁呢？”

晏从义动作僵硬的避开了白莉的视线，他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我没有杀死任何人。”

白莉微微一笑，并不意外他的否认。

她双手支撑着干净的桌面，胜券在握的问道：“【罗志】这个名字，你感到陌生吗？”

晏从义被惊得差点站起来，他不知道警方是如何查到罗志身上去的，他快速的吞咽着口水，喉结也随着他急速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随着【罗志】这个如同梦魇的名字被白莉说出，他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躺在地面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也想起了打火机点起火焰时，鼻尖萦绕不散的焦糊味。

那天，在与艾久合作杀死罗志之后，晏从义将已经吓傻了的艾久推出了空屋，自己亲自点燃了火焰。

因为准备充分，准备的助燃物让大火燃烧的极快，他只是将随手买来的打火机轻轻一抛，那落在罗志尸体上的火就像是活了一般，快速的蔓延开。

晏从义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将艾久推上车，快速的驶离了现场。

但是无论计划做得再周详，事情的发展也总有意外和不尽如人意之处。

他计划中的意外就是艾久。

在晏从义好不容易驾驶着白色的超跑从没有监控的路段往牙所开去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副驾上神情呆滞的艾久手里竟然还拿着那把插进罗志胸膛的利刃。

他一惊之下立即踩了刹车，气急败坏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刀带出来？！”

明明他提前就让自己和艾久都戴了手套，匕首上根本不可能有他们俩的指纹。

匕首扔在大火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艾久因为他的质问和吼声终于从神游中回神，他也是这个时候终于感到了害怕。

他杀人了，亲手杀的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种。

他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和血液粘稠的触感。

明明他再如何混蛋，也没有伤过人的。甚至连动物他都没有杀过。

艾久害怕了，他不受控制的开始神经质，尤其是刀上和手套上还都是血，这让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艾久在慌乱中快速的拉开了车门，逃了下去。

“喂！”晏从义怕艾久坏事，连忙下车去追。

两人停靠的位置非常靠近松滨湖，车就刚好停在桥上。

艾久只想着要把匕首扔掉，在晏从义还没来得及阻止之前，一手扶着桥上的栏杆，一手用力的将匕首掷了出去。

他扔匕首时用的力度极大，他这辈子最大力的一刻恐怕就是此时。

很快那让艾久感到心慌的利刃就在两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快速跑到栏杆旁边的晏从义有些傻眼，这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甚至可以称之为败笔。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他双手攥住艾久的领子，用力的摇晃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艾久从来都是担不起事的，他还沉浸于内心的恐惧和慌乱之中，对于晏从义不痛不痒的质问无动于衷。

“可恶！”晏从义也不能打他，现在已经这样了，那匕首根本就找不回来，下去找甚至会留下脚印，留下更多的证据，他即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

远远的有车灯照了过来。

这条路虽然偏僻，但还是有不少人走。

晏从义没再耽搁，将艾久重新推上车，两人快速逃离了松滨湖的范围。

白莉有些咄咄逼人的提问还在继续，晏从义即便此时神情恍惚也还听到了白莉的问题：“你杀死的人是罗志，对吧？”

晏从义察觉到冷汗流进了眼眶，这让他眼睛生疼，不由闭紧了双眼。

他拼命的摇头，一再的否认：“不是，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