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挚尴尬的解释道：

“都是我的错。”

蒋越这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郑挚还来过这里，更是进入过案发现场。

他的眼眸深了深，和米宇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两人一起工作久了，默契十足，仅仅一个眼神的交换，就明白对方已经怀疑到了郑挚身上。

米宇将手中的工作停了下来，顺便关掉了红外线探测仪。

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从实验教室里走了出来。

米宇背过手，将实验教室的门关上，装作不经意的隔绝了门外那道近乎贪婪的目光，这才看向了蒋越手中的食物。

打包回来的食物，饭菜都混合在了一起，米宇先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确信蒋越将他的嫌弃都看清楚了，才慢腾腾的接过了饭盒。

蒋越知道这一上午，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所有工作都被推到了米宇一个人身上，也愿意惯着他的小脾气，狗腿的替他将牛奶插上了吸管。

米宇自然的坐在了蒋越之前擦干净的桶上，非常大爷的接过牛奶喝了一口。

走廊里只有米宇安静的咀嚼食物的声音。

“你们学校的教职员工有多少人？”蒋越将另一个桶拉了过来，示意郑挚坐过来。

他自己则靠在了扶手上，重心向后，双手环胸。长腿在脚踝处交叠，身体舒展成了非常好看的弧度。

郑挚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算上后勤和学校的管理人员的话，学校里的教职员工大概有一百多人。”

对一所小学来说，这样的人数也不算少了。

“我想要知道，发生案件前一天到现在这段时间里，学校里没有来上班的员工名单，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校长吗？”蒋越看着郑挚，笑眯眯的，就像是偷偷在栅栏下挖了洞的大野狼，随时等着去偷主人家养的鸡。

郑挚的眼睫毛颤了颤，声音稳定，回答得也十分流畅：

“好的。”

米宇吃的很快，将蒋越打的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打了个嗝。显然是吃撑了。

郑挚非常主动热情的表示可以帮忙把垃圾扔出去。

“那多不好意思。”蒋越虚伪的拦了一下，“外面还下着雨呢。先放在一边儿，等我们离开的时候拿出去扔掉就好。”

郑挚诚恳的拿着垃圾袋，笑着说道：

“没关系，不远处就有垃圾桶，我很快的。”

蒋越又推拒了两次，见郑挚坚持，便道了谢：

“那就麻烦你了。”

等郑挚离开了，蒋越看着空旷的走廊，问道：

“你看出来了吗？”

米宇从桶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拿出纸巾，仔仔细细的擦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看出来了，这个家伙有问题。”

哪怕看起来再温和无害，不对劲就是不对劲。

“怎么看出来的？”蒋越问道。

“他说是来找你们的，可是却一直试图和我搭话，在明知道不应该打扰我的情况下，还是找借口走进了案发现场，他在试探我的底线。”米宇得承认，最初并没有察觉到这个人有问题。

直到他迈过了门槛，米宇才确定郑挚有问题。

“你呢？”米宇将用过的纸巾攥在手心里，问道。

“他的右手，我觉得奇怪。”蒋越说道，“在食堂里，我问他的手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他说不记得了。可是郑老师却记得很清楚。”

“郑老师想要告诉我的时候，被他用咳嗽打断了。”

米宇觉得蒋越应该不会放弃追问的机会：

“没问清楚吗？”

虽然郑老师没有把话说完，但蒋越猜也猜到了：

“应该就是在案发前后受的伤。”

这个受伤的时机太过巧妙，想要不起疑心都不行。

两人都很警觉的压低了声音交谈，离得稍远一些绝对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虽然没有脚步声，但是一道黑色的影子静静的立在楼下的台阶上。

蒋越一直将视线盯在那里，直到对方似乎是确定了自己什么都听不到，轻手轻脚的往楼下走去，这才收回了视线。

他对着米宇做了个口型：

“回来了。”

果然，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郑挚就走了回来。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怀疑了，语气带了些开心：

“外面已经放晴了，雨停了。”

米宇说了声谢谢后，重新回到了实验教室。

郑挚和蒋越站在门口，他对米宇的工作有着奇高的好奇心，不停的抛出问题：

“他收集地面的焦化物有什么用？能检测出什么吗？”

“红外线是用来做什么的？”

蒋越挑拣着不重要的问题回答了几个。

见他还想要继续问，蒋越便转过身，目光直视着他，轻描淡写的问道：

“你似乎对他的工作非常在意？”

蒋越指了指实验教室里的米宇。

郑挚一噎，干笑着不再提问，干巴巴的说道：

“我就是有点儿好奇。”

蒋越点了点头，好像接受了他的说辞：

“当老师的可能都好奇心比较旺盛。算是一种教学精神吗？”

郑挚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搭话了，木木的点了点头。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往米宇方向张望的视线，最后咬咬牙，提出了告辞：

“我去校长办公室帮你拿请假人员名单。”

蒋越注意到了他语言中的漏洞，纠正道：

“我要的不仅是请假人员的名单，从案发前一天开始，请假的、旷工的、因公缺席的、甚至是辞职的人员，只要是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来学校的人员名单我都要。”

郑挚做了个克制的深呼吸，胡乱的点的点头：

“好的，我现在就去拿。”

等他走下了好几节台阶，蒋越双手搭在扶手上，看着楼下郑挚的背影说道：

“我差点儿忘了，我手机里好像还有校长的电话来着。你带回来的名单可千万别少人，不然我回头和校长核对的时候，查出不对劲得多不好意思。你说对吧？”

郑挚好悬没有踩空台阶，好在身体只是晃了晃，到底是稳住了。

他不敢抬头去看蒋越此时究竟是什么表情，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怀疑了。至少是不被信任了。

“好的。”郑挚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快步离开了这座腐朽的大楼。

旧楼的楼层不高，一共才四层，原本顶楼的天台是开放的，后来有学生淘气，用从家里带来的钳子夹断了防护网。

学校的老师去楼顶放风时，发现了安全隐患后，立即关闭了通往楼顶天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