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

听到曹洪开口“霹雳炮、过千艘船只”后，曹操、郭嘉危机感顿生。

霹雳炮也就罢了，就算是巨型投石机，一共也就十五架，而且在轰击冤句城时，有三架因这样或那样原因损毁。

对于曹洪来说，投石机是极为致命武器,可对于曹操、郭嘉来说，千余艘大小船只才最为致命，而且他们也没有想到董虎会如此疯狂。

河南水网密集，仅一个“济水”就能向东贯穿陈留、济阴、东平、东郡、济北、济南、安乐七个郡国，其向南分支流经山阳郡治所昌邑、方与县、湖陆县，沛国沛县、彭城国广威县、留县、治所彭城、吕县、下沛国治所下沛县、下相县，继而南下连接淮水。

在济水向东、向南过程中也与他河流相连,可以进入泰山郡，可以直接杀到陶谦老巢东海郡郯县，直接进入沛国治所的相县、梁国治所睢阳、陈留郡陈留县，这些地方都可以通过一些河流与济水连接。

有些河流宽阔些，有的狭窄且浅，但董虎手里的船只都是内陆运粮船、摆渡船，都是吃水较浅的平底船，而且在麦收季节后，中原就会迎来多雨季节，这个时节的河流水量丰沛，运粮船只往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曹操、曹洪都是将领，两者站在的位置却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曹洪认为投石机极为致命，曹操却不是太过担忧。

往城内投射燃烧弹？只要事前有所准备，只要不让百姓混乱，即便损毁了一些房屋也算不得什么，至于轰击城墙……曹操、郭嘉都能从曹洪话语里听出投石机的威力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确实，这个时代的城墙不是电视剧里那么脆弱,城墙都是用泥土垒出两三丈宽土墙，投石机并不是这么容易砸塌了城墙，所以董虎才选择砸击东南角，砸击城墙一角，即便如此，也是十五架砸击了两个时辰。

冤句城只是中原普普通通一座城池，与州郡治所重城的防御力是没法子比的，最关键的是，董虎能使用投石机，他曹操难道就不能制造吗？

曹洪见到投石机威力后，本能的有些畏惧，而曹操更在意的是可以顺着河流深入兖州境内的无数船只

曹操沉默数息，也不再恼怒曹洪丢了三万兵马事情，转而看向神情严肃的郭嘉。

“那董虎最善奔袭他人后方，奉孝，你可有良策？”

郭嘉皱眉道：“战败怪不得子廉，换了主公突然面对这种情形，恐怕也难以应对。”

曹操默默点头,他能看到意外情况下的危险,但他并未开口。

郭嘉继续说道：“兖州境内河流不是宽阔数里的黄河，应对倒也不难,难就难在那董西宁手中有两三万境骑，我军很难在沿河两岸进行伏击。”

“除此外，主公可在河中沉下一些船只堵塞河道，可这只是暂时的，并不能真正阻止他继续深入兖州境内，除非……除非主公有一支善于水战船队，如此也只有求助扬州。”

郭嘉叹息道：“那董虎不动手则罢，一旦动手就势如奔雷，他……恐怕不会给我军喘息的机会。”

……

曹操沉思良久，这才神色郑重看向曹洪。

“子廉，立即去寻船只，多寻一些，船上装上巨石，全部沉入水中，如若此事还做不好……数罪并罚！”

“诺！”

曹洪不敢稍有犹豫，忙抱拳答应。曹操又皱眉不已……

“扬州刺史张温病故，袁术已经自命扬州牧……”

曹操苦笑摇头。

“二袁不和，操与袁绍亲善，袁术又岂会借兵？”

郭嘉一阵皱眉，正如曹操所说，袁术素来以袁氏“嫡子”正统自居，连袁绍都看不起，又如何会高看曹操一眼？

若想向袁术借兵，就只有自己低头，曹操不在乎低不低头，可一旦向袁术低头臣服，势必会得罪临近的袁绍……

“若无法从袁术手中借兵，主公不若荐举刘繇为扬州牧。”

“嗯？”

听到“刘繇”两字，曹操本能的眉头皱起，正因他入主兖州，刘繇这才举族前往江南避祸，刘繇能不能做扬州牧且不提，就算坐上了扬州牧，真的会借兵吗？

见曹操皱眉不语，郭嘉像是知道他心下所想，笑道：“主公多虑了，当今天下，对汉室最有威胁的不是袁绍，不是主公，而是那董西宁！”

曹操一愣，随即大喜。

“奉孝所言不错！刘正礼再如何也是宗室之人，就算不喜操，也绝对不希望凉州贼继续做大难制！”

“哈哈……”

曹操仰天大笑，就在这时……

“报——”

一兵卒闯入大帐。

“前方探子来报，三万贼兵正向我军杀来，距离我军仅有二十里。”

“什么——”

曹操猛然站起，他没想到董虎会如此迅捷。

“乐进为前锋，李典殿后，全军立即回返定陶！”

定陶距离冤句县百里，曹操在收到曹洪求救信后，一丁点犹豫都无，立即领兵三万向西急行军，但在半道遭到董骨所领五千骑后，曹操就有种不祥预感。

除了改制后南军第四步营外，董虎动用了南军四个骑营、三个步营，共计六万精锐，在得知曹洪惨败后，曹操就知道自己危险了，除了死守城池外，基本上没有任何胜算。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曹操吞下百万黄巾军时间太短，即便他已经完全整合了十万青壮，十万对阵六万，兵力虽占优，可真正战力占优吗？

心下知道自己是“逃之”一方，然而却没有退路可逃……

在半道遭遇董骨五千骑时，曹操就知道曹洪危险了，可还是不顾一切想要救出三万兵马，他怎么也没想到曹洪会连两日时间都没撑住，当探子再次传来董虎杀来后，一丝一毫犹豫都无，立即下令全军后撤。

可他走得掉吗？

与当日在开封城外一样，曹操唯恐在野外遭遇两三万羌骑，尤其是不畏惧弓箭的三千重甲骑，所以才带着无数马车，用马车来充当临时拒马。

无数兵卒推拉着马车，又有众多兵卒举着弓弩，随时覆盖射杀太过靠近自己的无数羌骑。

外面始终有数千骑在侧，时不时就嗷嗷叫一通箭雨，每一次纠缠，曹操就不得不停下脚步，如此速度又如何能全力撤回定陶？

二十里太近了，董骨再次上前纠缠，但这一次曹操没有停下脚步，凄厉惨叫声骤然增加了数倍……

“射箭——”

看到数百混蛋又一次逃出箭射距离，曹操气的老脸乌黑。

“胆小懦夫！”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否则咱们都得死！”

……

“奉孝，距离定陶还有多远？”

“还有三十里。”

“三十里……”

曹操心下担忧更甚，撤退的速度太慢了，就在这时……

“贼人杀来了——”

扛着盾牌的兵卒突然尖叫，曹操以为董骨又一次上前挑衅，刚回头，双目陡然圆睁……

“阿娘救命——”

最外围推着车子的一人突然崩溃尖叫，舍下大车就向定陶狂奔，他只是曹操征募的青壮，在第三骑营不断靠近骚扰时，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不是被第三骑营兵卒射杀，就是因为恐惧骚乱而被曹操砍了脑袋。

推拉无数木车的民壮从未经历过战场厮杀，崩溃大哭大叫的不再少数，几乎人人都尿了裤子，如今再次出现漫天烟尘，也再一次有人率先承受不住恐惧而精神崩溃，哭喊着“阿娘”向着定陶县拔腿就跑，而他的怯懦、恐慌瞬间传染了无数推拉马车的民夫……

“混蛋——”

曹操大怒，欲要再次拔刀砍人，郭嘉猛然将他拉住。

“来不急了！”

“主公快走，再不走咱们都走不掉！”

看到弥漫数里烟尘，郭嘉神色大变，他知道，五千骑就已经极大的绊住了他们的脚步，若是再被董虎大股骑军困住，他们连一丁点逃跑机会都无……ωωw.cascoo.net

“乐进……乐进！”

“立即护着主公回昌邑！”

“立即——”

郭嘉一把抓着乐进衣襟大吼，不等曹操大怒，又连连踢马去寻李典……

“你……”

曹操大急，没等他恼怒，拔腿奔逃人群无数，不仅有民壮，无数马车内举箭的兵卒也扔下了弓弩，山呼海啸向着定陶奔逃……

数里外的董虎猛然吹动口中铜哨，连连吹动后，手臂一通比划，背后两名插着五色小旗传令兵狂踢战马，一左一右向两侧狂奔，董虎逐渐按着马速，两侧横切面数里宽度铁骑随着传令兵狂踢战马而逐渐加速、收缩、凝聚……仅片刻，两翼突出，形成一个巨大雁形阵，由过万骑组成的庞大雁形阵……

“呜呵……呜呵……”

看到敌人如同炸了群的牛羊，董罴、董放同时选择了拔出腰间弯刀挥舞，与他们这般的还有无数铁骑，或挥舞弯刀呼喝，或举着骑弓准备奔射，或举着短矛随时冲杀聚在一起抵抗的小股敌人……

雁形阵是典型的围猎军阵，是左右两翼向前突出、中军兜底的军阵，可以一直驱赶着猎物向前奔逃，兜底的中军不断砍杀体力不支落在后面的敌人，直至敌人数量减少到了一定程度，或者在前面奔逃的敌人体力被消耗了差不多，突出的左右两翼就会加速向前，一举把所有猎物全部困住，全部绞杀干净。

与破阵的锥形阵不同，与偏重一侧的斜线军阵不同，一旦使用雁形阵就意味着要将所有人围杀，曹操在混乱之中回头看到数里外无数烟尘中的巨大雁形阵，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收拢混乱奔逃的兵卒，一骑当先狂踢战马。

“走——”

“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