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都，太阳在正头顶的地方俯视着这座城。狠辣的阳光刺痛了每一个生灵，云钰在跑着，从统领府出来后他便一直在跑着。

他很久没有这般着急过了，自从受伤后，几乎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兰芷严密地“监管”了。

只是今日不同，他朝城门口的方向跑去，拼命跑着。

“出去！出去！”只见不远处的城门口像是聚集了一群人，人很多，气势很足，却不知道在做什么。在这太阳下人群的背影竟显得有几分狰狞。

“老夫乃朝廷命官，你等如何可赶我出去？”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喊着，他的声音里透着震惊、不甘。

“这是兰伯父的声音？”听到了兰有章的声音，云钰跑得更快了。

却见前面动静更大了，人群开始推了起来。

“住手！住手！”云钰喊着，却被其他声音掩了过去。

人群已慢慢逼近了城门口，云钰喊的声音更大了些，却依旧无人理会。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后背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了，云钰突然停了下来。

却见兰有章一行人已被推了出去，那群人依旧站在那里，嘴里喊着，不时有几声辱骂。

“刘妈妈！”

“母亲！”

这是兰芷的声音，此刻在云钰听来却是无比的自责。他低着头，只能听见像狼一样的喘息声。

他缓缓走着，走向那人群，一言不发。

“让开！”走到了跟前，他淡淡地说着，却没有回应。

只见他很快便将挡了他路的那些人踢开了去。

“你！你是何人？”有几人叫嚣着，虽见他身手了得，但仗着自己人多，便又有了几分底气。

云钰没有说话，回应他们的只有重重的一拳，砸在脸上。

“滚！”云钰说着，便朝兰芷走了过去。他没有杀这些人，他知道，这些人，快死了。

“云哥哥。”看了眼云钰，正抱着兰夫人的兰芷轻唤了声。

兰芷身上的清香让云钰有了几分清爽，他朝着兰芷笑了笑，蹲了下来，轻轻抱着兰芷。

“伯父，不如我们这便走吧。”看着一旁已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的兰有章，云钰缓缓说着，“找处清净的地界，图个清闲。”再待下去，也不知还能出些什么事，不如给兰有章找个安生地，好生养老。

“你们这些贱民，堂堂朝廷命官也敢驱逐？来呀，给老子全斩了。”城内传来了熊义的声音，正如云钰所料，这群人很快便会死。

一群官兵杀一群人，不到一刻便处理了干净。

而在屠杀的过程中，竟没有一个人反抗、或是逃跑。

“兰大人，您受惊了。”熊义小跑了过来，弯着腰，一脸谄笑，“小的方才在后山练兵，这收到消息便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如今这些贼人都清理了，您便请吧。”说着弯着腰，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伯父。”没有理会熊义的做作，云钰看着已经站了起来的兰有章，有些着急。

“钰儿，无事，再如何，本官也是朝廷的官，终是要镇守此地的。”兰有章笑了笑，拍了拍衣上的尘土，神色有些决绝。

“云哥哥，母亲……也是要入鬼都的。”兰芷止住了想要继续劝下去的云钰，眼里尽是哀求。

“唉。”云钰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起。如果还能活过来，何必大费周章的把他们驱出去呢？看着旁边一脸希望的兰芷，云钰终是没有说出来，也罢，便试一试吧，许是自己猜错了。

“熊参军，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老夫这身边要没有个侍卫什么的，安全是个问题，这就得从参军这边借几十号人了。”和熊义一道走着，兰有章突然说着。

“这……”刚露出一脸难色的熊义便被兰有章打断了。

“犒劳是少不得的，你大可放心。”

“那……”

“待会儿便给参军带过去如何？”

“好嘞，大人有心，这人手，我一定找来。”

两人已渐渐走远，听着两人的对话，云钰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许是兰有章明白了些什么，又或是他真的以为只是安全问题。

“云哥哥？”看着突然停了下来的云钰，兰芷有些奇怪，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可爱。

“走吧。”云钰说着，便继续走了起来，“希望一切都好吧。”他想着。

……

茂城，临国内陆的一座繁华城市，平日里人来人往，只是此刻却是一片荒芜，准确的说，现在这里，是一块平地。

平地上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素衣，墨色的长发被一根木簪束了起来，他看着女子，不知是喜是忧。

女的则是一袭红衣，许是近些时日杀的人太多，那衣服竟是愈发红了，她的脸上显出了一些伤痕，只是此刻她笑着，不知在笑什么。

“芜靥，你还记得你我当初的约定吗？”男子张口，淡淡说着，声音里带着压迫感。

“忘了。”女子继续笑着，看着这男子，满是嘲讽。

“你如今这般作为又有何用？只是损了天道！”男子似是动怒了，许是女子的态度让他有些恼火。

“你知道，彼岸河的尽头是什么吗？”女子没有应话，却又问男子。

“你已经杀了够多人了。”男子怒了，他瞪着女子，眼神像是能喷火。

“还不够。”她笑了笑，透着决绝。

“你杀的何止一万？”

“万屠？是说杀一万吗？”

“够了！”

“你够了！释天，这降天罚的是你、夺人生死的也是你、毁了约定的亦是你，如今你跑来和我谈道理？做梦！”女子爆发了，她的身后闪出了无数的血水，那些血水凝成龙形，朝着男子怒吼着。

男子并未动手，只是他的眼里闪过几丝诧异，看着女子，他长叹了口气，“你待如何？”他无奈地说着，气势也弱了几分。

“回去！或者，杀了我。”女子的脸突然恢复了美貌，只是那美透着股血腥，她说着，径自从男子身旁走了过去，“你我的约定早已断了，你我的恩情也早已尽了。”她说着，便没了身影。

男子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皱着眉头，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女子面容姣好，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她缓缓朝男子走了过来。

“若云，这可如何是好？”男子没有回头，他慢慢说着，“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或许，奇怪的是我们呢。”女子声音很温柔，只是说了一句，便让男子陷入了沉思。

不远处又传来了阵阵惨叫声，接着又是更远的地方。

只是那声音似乎并没有打扰到俩人，女子站在男子身后、男子抬头看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