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月也不知为何，自那日以后，姜若兮的身影便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喜欢这种感觉，很有趣，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更喜欢看她笑，是以这段时间除了去见姜若兮，他更多时候便是在人道的各个城池里转悠，他想从他们身上学到一些人的特征。

连着许久伤势加重，姜若兮脸上的愁容也是愈发浓重了，看着她那副神色，炙月便不由地有些烦闷。

此刻见她吃着自己买来的桂花糕，脸色缓了过来，他便甚是开心。

以前曾经看过离尘带回来的人间话本，里面有许多关于人道爱情的故事，自己如今这般，大抵也算是爱情吧？他想着。

“谁说我不会了？”他昂着头，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我要从他那边学习吗？”看着姜若兮，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罢了罢了，由着你说吧。”姜若兮摇了摇头，只觉得他有些像孩子，便也不打算与他较真了。

姜若兮吃得很慢，有几片残渣粘在了嘴边，炙月看着，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他也是在为姜若兮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离尘之前带到彼岸的那种人道的糕点叫做桂花糕，看了一会了姜若兮，他又朝这糕点看去，想起之前吃起来的味道，便又有些馋了。

“你怎么了？”姜若兮看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便问道。

炙月嘿嘿一笑，连忙摇头。自己方才若是多买一盒该有多好，想着他便有些懊恼。

“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你也吃一个吧。”姜若兮吃完了一个，正准备将盒子合起来，却见炙月这副神色，便轻声笑了笑，而后拿了一个给他。

一把接了过去，然后便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没吃几口，一个桂花糕便没了踪影。

“你以前有吃过吗？”虽说炙月的吃相不甚雅观，但却让姜若兮连连点头，看他这模样，定是以前也吃过。

“以前在彼岸……在我家的时候，我兄长给我买过。”吃完后他便又看着那盒子，一脸期待。

只是等了许久却也没等到姜若兮再给他一个，抬头看她，却见她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而后慢慢将盒子收了起来。

“剩下的两个给父亲和继仁。”将盒子放好，看了眼虎视眈眈的炙月，她慢慢解释道，像是生怕他抢了一般。

炙月点了点头，开始盘算着要不直接把那家店铺的人全请过来，这样子该会好点。

姜若兮见他一副深思的神色，便也没有去打扰他，坐在床边，看着快要燃尽的蜡烛，外面的军士又集结起来了，想着方才父亲的模样，她便有些担心。

“怎么了？”这次他确定了，她的确有心事。

“你说，真的会有上天的惩罚吗？”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姜若兮更为担心的是若这真的是上天的警告，那父亲若是继续下去，又会有怎样的结果？

“自然会有呀，天有天道、人有人道，违了道，便会受到惩罚。”想着平时释天说话的那副模样，炙月便也学了起来，似乎这样子使自己看起来更神秘一些。

“那为何我姜氏会受到惩罚呢？”像是很无奈，声音也有些低落。

“啊？”炙月愣了下，虽然离尘口口声声说不会直接参与人道帝王的争夺，但如今两大古神便在姜氏的军营里，这便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天意。

只是为何姜若兮却会有这种想法呢？看她的神色，他有些不安。

“我这伤势久治而不愈，这不就是天的警告吗？”一副愁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看着愈发难看。

“相信我。”炙月蹲了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姜若兮。

“信你什么？”她问道，有些诧异，只觉这人甚是奇怪，时而一本正经、时而又像个孩童。

“天，不会惩罚姜氏的。”话音方落，外面便响起了一声惊雷，这惊雷声势极大，像是要将这天地震碎一般。

姜若兮有些慌乱，炙月一把拉过了她的手，紧紧握着，眼中一片坚毅！

天雷大作，刚刚集结完毕的军队突然乱了，军士们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

姜怀恩一身铠甲，看着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此刻已是乌云密布，天上的惊雷已是气势汹涌，他冷着脸，心中却是悲凉万千。

“肃静！”年近六旬的他愤怒地朝着军士们吼着，“肃静！”

又一阵惊雷大作，将他的声音压住了。

“咳咳咳！”心底的怒火充斥着姜怀恩的心间，他有些不懂，他这一片赤诚，却惹得天怒人怨。

“国公！”一旁的将士连忙扶住了他，“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摆了摆手，将那将士甩开，下面的军士们沉默了下来，许是看到了自己方才的状况，有些担忧吧，他知道，这股沉默背后，才是真正的恐惧。

“将士们！”他的脸色通红，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

“刘义武暴虐，天下皆知！”看着军队中举起的姜氏大旗，他的声音陡然间大了起来，“今日出征，便是我姜氏为民、为国除此一害！”

风愈发大了，只是雷声却渐渐弱了。

“纵是天不愿，我也要逆天而行！”他咆哮着，说道最后，一把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寒光凛冽，杀气盎然！

“今日，我与诸位同去！”此言一出，身后的将士们一阵惶恐。

“国公！”

“国公三思呀！”

……

姜怀恩年迈，且身子骨并不硬朗，而这去了战场定是腥风血雨，若是出了事情，那这姜氏一族便要就此没落了。

“休要多言，本官今日定要一战平贼！”一语罢，军士们尽皆沸腾，他们知道，今日国公所为便是要与他们同生共死，便此一为，足以让他们士气大增。

“国公威武！”

“国公威武！”

军队终于开拔了，姜怀恩与将士们一马当前，浩浩荡荡朝着战场奔去……

…………

“天神的承诺，是那般容易许的吗？”军马远去，看着渐渐散开的乌云，炙月缓缓走了过来。“天神，总也要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明白离尘的意思，方才的惊雷便是父君的警告，只是，谁又鬼道天神只能循规蹈矩呢？

“释天定也知道了，你可准备好了？”转了过来，离尘看着炙月，在炙月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离尘的眼神这般复杂。

“她只是想要个天下而已。”他说得风淡云清，嘴角带着笑。

“何不顺其自然呢？你明知那并不是天意。”看着他，离尘有些疑惑，他一直觉得炙月很简单，但到了此刻，他发现他错了。

“看她忧心，我便不开心。”看了看那个姜若兮所在的大帐，他微微笑着。

在他看到人间话本里，遇到一个人，记住那个人，想着那个人，她笑的时候，整个天地都是晴朗的，她哭的时候，像是天地都被毁灭了……他们说，这便是所谓的爱情了，他想，是的。

“什么时候？”离尘问道。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倒是有想过这个问题，是第一次与她相见吗？亦或者是之后与她的点点滴滴？也有可能是刚才，惊雷声中她恐惧的样子，让他知道，他想用尽一切去保护她。

他看了看远处，只是看到了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