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的洪城之围在赵凌苏醒后便是很快得到了解决，彼时声势浩大的赵铮终是惨败了一回。据传在赵铮方崩溃之后，许多赵铮的兵马都尽数逃亡了，而赵铮撤退之时，只剩下了不到一万兵马，一时间，整个卫国为之振奋，而赵凌的声望也在彼时达到了最高。

危局已解，这原应半个月之前回到汴京的人马终是浩浩荡荡地再度进发，只是此次却比之前要声势大上许多，因着是皇帝大行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卫国，藏之无意，倒是不如声势浩大，也让这四处的魑魅魍魉都心下有几分谨慎，便是要让他们知道，纵是如今这局面，卫国，依旧可以存在。

“许公公，此番是多亏了你呀。”灵柩前行，走得极是缓慢，路人不时走过，却是站在那处做出一副哀容，毕竟这是皇帝的灵柩，纵是个杀伐无道的暴君，亦应有些该有的表现。

按理说这皇帝灵柩前行，是不得有闲杂人等的，可不知为何，这大将军赵凌竟是将那些负责封路的军士们都撤了下来，也不说为何，只是此刻赵凌本就声望极高，是以大家也都无甚异议。

灵柩后方，赵凌披麻戴孝、面色苍白，手持白幔，眼睛有些红润，看到了走在他身旁的许未然，赵凌擦了擦眼角，语气平缓地说道。

“大将军倒是客气了，此番若无大将军，我卫国该是就得灭亡了才是，这功劳，足以平天。”说到最后几字，许未然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他指了指天，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凌，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赵凌却是怵然一惊，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苍白了许多。

“公公休要胡言，赵凌乃是我大卫林臣，岂能僭越？这番话，公公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才好。”赵凌摆了摆手，面色有些阴冷，他不知许未然的这番言语究竟是何用意，但如今这局势未定，这话于自己而言还是有些危险的。

“将军，咱家这话可是没有丝毫恶意的，将军可以想想……如今宗室几乎全灭、宫城之内除了皇后娘娘其他人尽数死绝，卫国尚在，但……”许未然压低了声音，说得却极是露骨，见赵凌面色依旧不好，他像是有些无奈，继续说道：“之前在城墙之上所言，奴才会尽数实现，不过……奴才斗胆，请大将军为我卫国之生息，登上大位！”此话极是大胆，说完之后，赵凌已是一头冷汗，他想着去将这许未然骂上一次，可却见许未然一脸忧心，丝毫没有半分异样。

许久，赵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缓缓说道：“公公所言我可当从未听过，公公，轻便吧。”指了指四处，赵凌一脸正色，摇了摇头，便是继续随着灵柩走了起来，许未然站在那处，看着赵凌远去的身影，许久，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色好了许多，隐约间太阳已是有了几分样子，阳光虽是不大，透过这路边的叶子，倒是也有几分亮色。

看着许未然站在此处，之前一直随着许未然的小太监连忙赶了上来，弓着腰，瞄了几眼远去的赵凌，低声问道：“公公，赵大将军，行吗？”看这神色，此事许未然该是与他说过几次的。

许未然愣了愣，看了眼这小太监，缓缓摇了摇头，“你呀，却是心太野了些，不管是谁，咱家都让你有个好的归处去，再者说了，你觉得咱家，行吗？”斜了眼这小太监，许未然有些不快，他自是明白这小太监的心思的，却是也觉得心下有几分暖意，毕竟这破乱的时候，能有个一直陪着自己的人，也是一桩美事。只是吧，这小太监，心气儿太高了些，不妥。

“这……奴才也是担心嘛，对公公，奴才自然是相信的，毕竟，您可是奴才这心尖儿上的一个大人物呢。”小太监连忙陪笑说道，这几日跟着许未然许久，小太监渐渐发现此前对许未然的认识该是有些偏差的，他，定是个精明到了极致的人才是。

“休要再说了，赶紧走吧。”许未然甩了甩拂尘，这便是朝着灵柩的方向走了起来，步子很快，看着很是急切，那小太监自然也是跟在后面。

一路安然，倒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若说不寻常，那便是这一路围观的百姓多了些，军士们有心去驱赶，却是都被赵大将军制止了，有一次连许未然都觉得有些不妥，谁能料到赵大将军却是眼圈一红，心下哀痛地说了一句：“陛下圣明，百姓尽皆送行，若是驱了，这不就斩断了一段圣君良民的佳话了吗？”

话说到如此，其他人自是无法言语什么了，再多说那便是阻止大行皇帝成为一代圣君了……

行来一路，大抵有几日时间，终是看见了汴京城的大门，自赵铮崩败以后，这汴京城的赵铮军马亦是随着一同逃散了，是以这汴京便又回到了卫国的手里。

只是因着许多大臣尽数投靠了赵铮，而百姓亦是四散逃去，如今这汴京城，倒是像一座空城。

灵柩行至汴京城下，却见城墙上守卫的也就是几人而已，而这城门之外，却是站着几位宫装女子，为首一身着一身素衣，头上亦无什么装饰，只是那气质却是叫人不由得得多看几眼，颇有种母仪天下的姿态。

“将军，皇后娘娘在前面呢。”许未然看了一眼便是知道那是皇后带了几个宫娥在那方等着皇帝的灵柩，他悄声爬在赵凌的耳朵边说道，说罢便又恢复了正常。

赵凌亦是看见了，只是这一看脸色便是有些变了。

他愣了愣，咳了咳，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便是继续朝着前面走着。

皇后便是赵凌的姐姐赵雨晴了，她面目清秀，眸若流水，只是此刻神色看着却是有些怪异，不知怎得，看那灵柩愈来愈近，她却不是哀伤，而是……有几分阴郁……

“娘娘。”许未然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连忙行礼，声音小极了。

“赵凌呢？”灵柩近了，赵雨晴却是没有理会许未然，直接问道。

“便是那位披麻戴孝者了，陛下大行，身旁只余下了赵大将军这一人，奴才与诸位大臣商议，便让赵大将军做了这孝男。”许未然指了指赵凌，乖巧地说道。

“嗯？这却是有趣，本宫的丈夫去世了，倒是让本宫的弟弟做孝子……你们是不识常理吗？”很明显，皇后娘娘今日前来一为接丧，二为发难。

“娘娘……”许未然顿时便听出了皇后的意思，有些不安地低声叫道，如今灵柩是不得停的，若是皇后在此做些什么事情停了灵柩，那该是罪过大了。

“况且……本宫的儿子，还是死在了本宫的弟弟手里，你叫本宫，如何接受呢？”皇后说着，身子微微抖了抖，嘴唇铁青，瞪着那穿着麻衣的赵凌，眼神中有着极是浓厚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