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本来是公布上院录取通知的日子。

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学院各处的公告栏都没有见到通告。

下午，丹堂一名协理拿了张纸条，来确认剑离的生辰，又问了些关于他父母的情况。

可剑离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见过，如何回答得上来，便将师父师娘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心里奇怪，“堂主不是清楚我的身世吗？怎么学院还来问这些？难道上院提档需要这方面的完整信息？”

馨瑶几个猜想，通告到目前都没有发，多半和剑离的档案还没补充完整有关，便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直到第二天早上，上院的录取通告才贴出来。

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一届安原中院，被南岭上院录取的学生只有三人，并没有剑离的名字。

学生们看到公告后一片哗然，整个学院顿时议论纷纷。

教室里，叶青青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剑离也是一头雾水。

她不再犹豫，拉上剑离和馨瑶匆匆出了教室，直奔导师办公室去了。

到得堂主办公室，三人行礼见过堂主。

叶青青迫不及待就要开口。

端木棱却截住了她的话头。

“叶老师，你们的来意我都知道了。我也正想去找你，现在你们来了，就听我说吧。”

三人一愕，不知道他的声音何时变成了这般沙哑。

“堂主，你的声音…”

端木棱右手一抬，示意叶青青不要说话，听他说。

“帝国的上院学生，其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学生身份。”

“他们拿帝国岁俸又称‘储郎’，作为帝国军政人才储备而存在。以后是很大可能会进入帝国内部，成为帝国栋梁的…”

剑离朝这位心目中一向严肃的师公，暗暗打量。

面前的老人须发尽白，形容枯瘦，脸上的皱纹里满是沧桑。

沙哑的声音让其更添憔悴，仿佛在一夜之间，已耗掉了他余生全部的精力。

“…所以，国教对进入上院的学生，有一个最基本要求。就是出身必须清白，不得有半点模糊。”

端木棱说得很慢，他的话叶青青三个听得很清楚。

“堂主，难道孤儿就注定不能成为帝国的栋梁吗？”

“帝国不知有多少孤儿，他们的父母都是在保卫帝国的战争中死去，难道他们父母一死，他们的出身就不清白了吗？”

叶青青还是忍不住，激动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端木棱看着叶青青，摇了摇头。

“一般孤儿，只要有里正的证明，还是可以的。但剑离却没有，连他的师父师娘都不清楚他父母的身份。”

“而且，据上院来使转述，他在蓬池参加上院考核的时候，还带了一件法宝进考场。”

“你说，这叫国教如何不去怀疑他的身份与动机？”

叶青青一愣，扭头朝剑离看了一眼，这事剑离可没跟她说起过。

馨瑶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这么严重。

本来那天诸葛镹留下剑离问话，剑离回来后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她，她当时并没有在意。

端木棱看着叶青青，接着道。

“昨天，来使一查档案，又发现他的先天之气如此异常罕见。”

“这两下一作佐证，使得他的出身更是疑点重重。至此，任凭你巧舌如簧口吐莲花，却也再不能改变上院的决定了。”

端木棱把话说完，抓住椅子的双手不停地颤抖，显是无比痛心。

剑离没想到，一个出身竟然会对自己的未来，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这更激起他心中想要弄清父母身世的欲望。

经过端木棱的解释后，他知道上院已经和自己无缘，心里反而渐渐放下了。

虽然上院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向往，但却不是重要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既然你们堵住了我面前的路，那我就走另一条路好了。只是，瑶儿怎么办？”

剑离想着向馨瑶看去。

馨瑶也在看他。

她见到剑离脸上的表情后，心中已做出决定。

“堂主，既然上院不接受阿离，那我便和阿离一起，也不选择它。”

端木棱一愣，看着馨瑶问道：“你说什么？”

馨瑶认真道：“我也不去上院。”

端木棱这回听清了馨瑶的话，他一下从椅子里跳起，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馨瑶毅然道：“堂主请息怒，这是学生自己的选择。”

端木棱被气得浑身抖个不停，大声喝道。

“你，你，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吗？这是关乎咱们整个丹堂的事！这是关乎咱们整个中院的事！这是关乎咱们整个医者一脉的事！”

他的声音本已沙哑，此时大声地喊出这几句话，声音更是尖锐之极。

叶青青向前一步，急道：“堂主，请保重！”

“出去！你把她带出去！”

端木棱扭过头去不看馨瑶，只朝叶青青不断挥手，“在她没有想清楚之前，不要再来见我。”

叶青青从来没见过端木棱发这么大的火，知道自己三人继续呆在这里，只会令他更生气。

只好一揖，拉着剑离二人退出了堂主办公室，轻轻把门带上。

端木棱在三人出去后，一下瘫坐在椅子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前面关上的门，整个人一动不动。

三人一路无语，叶青青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馨瑶说。

就个人而言，她是赞成馨瑶这么做的。

她曾设想，如果自己处于馨瑶的位置会怎么选择，答案是一样不去上院。

但是，作为中院的老师，这样的话她却万万不能说出来。

他们回到教室，晽碧和胥子慧马上围了过来。

“青青老师，怎么样了？堂主怎么说？”

晽碧好不容易认真了一回。

叶青青一脸沮丧地摇了摇头。

胥子慧看向剑离，“剑离…”

但她只叫了声剑离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如何接着说下去。

这明明是已经跨入了上院的大门，却又生生地被推了出来，叫人如何能够接受？

剑离朝二人笑了笑。

“没事！不上上院，我和馨瑶也能走出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来。”

他说着看向馨瑶，“瑶儿，就是委屈你了。”

馨瑶也看着他，一脸微笑，“不！阿离，我自己知道，什么东西对我来说更重要。”

胥子慧一听他们的对话，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剑离，你这次失去就读上院的机会，谁说就不是另一种福气呢？祝福你们！”

“谢谢你！子慧。”

馨瑶说着和她来了个拥抱。

晽碧脸上有些尴尬。

“哎呀！你们不做姐弟了呀？剑离，那我以后就不能在你面前和馨瑶太亲密了。”

她说着一把抱住剑离的肩膀，“但咱俩还是兄弟。”

“好！一辈子的兄弟。”

叶青青道：“馨瑶，你真的决定了？”

馨瑶坚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午饭时，一些人看着剑离暗暗议论。那些投来的目光里，有怀疑，有冷笑，但更多的却是惋惜。

乔巧一边吃饭一边为剑离抱不平。

贺兰气得饭都不吃了。

她想不明白，剑离明明通过了考核，法宝都已经拿到。上院一句话说不行就不行，什么东西嘛，还讲不讲道理？

既然你认为别人身份有问题，就别让人家去参加考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