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风渡
作者:锦与寻 | 分类:古言 | 字数:3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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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3)
穿过洞门,竟真有一座两层楼的阁楼,不同于后院房屋的简陋,这里布置得极其精巧雅致。
一个龟奴端着盘子迎面而来,瞧见他们,喝道:“这里不能进来!”
素蝶忙指着程澈道:“这是北王府程家大少爷,来找虞桃姑娘。”
那龟奴听到北王府,连忙堆了笑脸:“程少爷,虞桃今日不见客。”
素蝶往后一望,只见大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又见龟奴手上的盘子里有两个杯子,顿时了然于心,笑道:“是不见客,还是已经有客了?”
龟奴小声道:“程少爷,您待明天再来吧。”
“虞桃房中的客人是谁?”
他龟缩着脖子,小心翼翼:“是我们老板呐。”
醉生楼和凤仙阁一样,同是洪华堂的产业,龟奴口中的老板自然就是严之先。素蝶满脸鄙夷,这严之先倒真是风流成性,色字当头。她拦住要走的龟奴,问:“白芷在哪里?”
龟奴眼神闪躲:“小的不知道。两位老板,这边出去罢。”
他有意隐瞒,素蝶也不便强问。只得佯装跟在他身后离去,然后觑了一个空儿,拉着程澈躲在一处建筑物之后。
那龟奴还想谄媚几句,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他也不想自找麻烦,权当没这回事,甩甩袖子走了。
程澈见素蝶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透过茂密的灌木张望。这股子俏皮劲儿与初遇见她时的妩媚多姿不尽相同,是另一番美丽。他心中怦然一动,反握住她的手,迅速地在她白润的脸上啄了一口。
素蝶反应不及,当是被什么虫子叮了,劈手打在他的脖颈上。力用得重了,程澈的脖子瞬间通红。
他低叫一声:“谋杀么!”
素蝶忍着笑:“这要是被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明日的报纸上就得写:程家大少爷是断袖之癖。”
“最近的报纸甚是无趣,添些异闻也无妨。”程澈垂眸看着她的脸,嘴边浮起一丝坏笑,无赖地吻了她,持久而漫长。
直到嘴唇被什么东西扎得生疼。
程澈拈起粘在嘴边的一撇假胡子,皱着眉,嫌恶地:“这是什么?”
素蝶扶住另一边要掉下来的胡子,嬉笑道:“马尾做的胡子,怎么样,扎么?”
程澈脸色一变,轻轻捏住她的鼻头,爱怜地:“你待我蓄几天胡子再来!”
不就是胡子么,假胡子哪有真胡子扎?
这样想着,程澈的脸上又有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素蝶被他笑得头皮发麻,拍了拍他的手:“干正事了。”
素蝶拉着程澈畏畏缩缩地围着阁楼绕了一圈,发现阁楼背后有一间小杂屋,窗户钉死,木门紧锁。从门缝里看,里面不过是一些破烂的家具、桌椅,还有几把被丢弃的乐器。灰尘厚重,似乎许久无人来过。
程澈小声道:“走吧,这里应当没什么东西。”
素蝶应声打算走,余光回旋之际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常,又定睛去看:“那把紫檀木的柳琴有怪异。”
程澈也凑来看,一下子看出来端倪:“只有它没有蒙尘,这把柳琴是最近才放进去的。用料做工都如此讲究,怎会让它在这种地方蒙尘?”
素蝶仔细打量,那把紫檀木柳琴静静地躺在残肢断臂的雕花木桌上,琴弦根根断裂,烧焦一般地卷着。琴轴磕裂了两个,裂口处有一片灼眼的红色。整把琴就像被经过惨烈摧残的女人。
素蝶一惊:“白芷会不会出事了?”
程澈道:“你如何断定?”
“严季曾告诉我,这白菡最擅长的便是柳琴,她成醉生楼头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师傅做了一把紫檀木柳琴。而且你看,琴轴的断裂处有血迹。”素蝶突然回身,撞进程澈的怀抱,又挣出来正色道:“我们要快点找到白芷。”
“该去何处寻她?”
阁楼里隐约传来说话声,素蝶嘴巴一努:“去那里看看。”
夜黑风高,风如鬼泣。
阁楼里的主人在一刻春宵之后瘫软在软榻上,看着一身微汗的男人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
虞桃娇唤道:“严爷,下一回什么时候来嘛。”
严之先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怎地?这么快就忍耐不住了?”
虞桃攀上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呵:“严爷你长相俊朗,身体又棒,那些腌臜玩意可比不过你。”
他眼光一冷:“听说你昨晚杀了一个人。”
虞桃眼珠一转,撒娇道:“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清倌人。她一不接客,二不卖艺,还顶撞侮辱我,我一气之下往她身上摔了一把柳琴,谁知她这么不经打,头上不过流些血就死了。”
门外窥听的两人互视一眼,满是震惊。
又听见严之先道:“是白菡的姐姐?”
“是呢,严爷。”
“一无是处的人,不及白菡半分,死了便死了。不过你得处理好尸体,别臭了醉生楼的名声。”
虞桃得了赦免,一颗心落下来,环绕着他的脖子眨眼道:“我将她扔在了城西的乱葬岗,这会儿大概给野狗吃了。”
素蝶一惊,连忙扯着程澈往外跑,救人刻不容缓。
“谁在外面?”
严之先听到门外的动静,迅速开门来看,赫然望见两个男子匆匆消失在黑暗里。他怒不可遏地快步追去,两个人凭空消失一般,竟不见了踪影。忽然听得一声落地的声音,他抬头去看,树上的枝叶在晃动。
素蝶落在程澈怀里,笑道:“接得挺准!”
程澈捏了捏她的鼻子:“看来你没少干这种爬墙的事儿。”
“咱们半斤八两。”
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道道手电筒的强光晃得眼睛难以睁开。
“快走!”
程澈驱车在空荡荡的街上行驶,黑夜像一张巨大的手,勒紧迷途人的衣领。夜色太黑,他辨不清路,身后又有追兵,一时慌不择路不知开去了何处。
素蝶领航人一般:“左转,往西走!”
“砰!”
一道枪声响彻旷野,前后车窗应声碎裂。
千钧一发之际,程澈一手揽紧素蝶,独自承受了迎面砸来的玻璃碎片,脖子上划出一道狰狞的长痕。
程澈恶狠狠地骂道:“这洪华堂真是目无法纪!”
素蝶被他钳制在怀里,动弹不得。她仰头去看,他的长相因过于清秀而显得稚嫩,但在这紧要关头,严肃得像极了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温雅而又令人害怕。
程澈单手调转车头,车身在极速之下漂移,待摆正之后又一脚油门到底往西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