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得到金陵首富的财产，大喜。大摆筵席喊来各国友人，一同分享他的喜悦。

经过石崎淳一的巧妙周旋，木村将毓珺放出来了。他仍旧落座在木村后面，随时给他做翻译。

参加筵席的人几乎都是新年夜那晚的嘉宾。梅斯回去同叶三爷汇报情况之后，他才知毓珺是自己人。于是他在筵席上一直关注毓珺，抓住机会就向毓珺使眼色。

毓珺对上梅斯热切又着急的眼神，朝他微微颔首，觑了一个空儿离开席位。

梅斯为避免怀疑，等了一会才离开，和毓珺相隔甚远，一前一后地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毓珺道：“你可是来救素蝶的？”

梅斯点头：“程先生是否也在？”

“他不太好。”毓珺叹了口气：“他断了一根肋骨，身上也很多鞭伤，一直高烧不退。”

梅斯着急道：“你能否将他们带出来？不用做别的，只要带出营地就行。”

“待木村酣醉之时，你在营外等我。”毓珺顿了顿，“我这里还有两个人，也要拜托你了。”

计划达成一致，毓珺和梅斯迅速分开。

毓珺快步回到宴席上，静候时机。

石崎淳一在戏台上忘我表演，木村看得高兴，喝得也尽兴，一直到子时才散席。

石崎淳一下台来，望见面色凝重的毓珺，似是洞穿了他的心思，悄声道：“你回去等我，不要妄动。”

石崎淳一陪着木村回房，妥当伺候他休息之后连忙找到毓珺，焦急道：“程雅小姐和妙雪小姐今晚必须走，木村先生打算明晨将她们送到‘快乐房’。若去了那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毓珺凝眉：“你可有法子？”

石崎淳一拿出备好的两身和服，刻意大声让外面的人听见：“木村先生要见程雅小姐和妙雪小姐。”

毓珺马上会意，感激地接过和服，低声道：“还请您再帮我一个忙，将素蝶和程澈送出营外。”

“毓珺，”石崎淳一搭上他的手，“你如何报答我？”

毓珺一愣：“只要他们平安无事，我万死不辞。”

“我不要你死。”他定定地望着他，“我要你去我的国家，陪我看一次樱落。”

毓珺猛然抬头，不可置信：“仅此而已？”

“如此我便满足。”

石崎淳一抚着他的眉眼，凝神注视，悲戚而充满希冀。这一刻，他就是那化成曼妙少女的鹭精，在纷雪中企盼爱情。

毓珺顿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他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手，强调：“石崎先生。”

石崎淳一恍惚想起来，哦，原来他不是女人……这一刻他多恨自己生是男身，他连爱他的资格都没有。

妙雪自窗户里窥看到这一幕，心生厌恶，回头朝程雅小声道：“小姐，毓珺是断袖。”

程雅一惊，顿觉女萝无托，那棵青松在心里崩塌了。及至毓珺进来，她都没有缓过神来，只怔怔道：“你原来喜欢男……”

话说到一半又怕伤了他，戛然而止。十五岁时的情窦初开竟是一场闹剧，她又羞又愤，撇着嘴巴强忍住泪水。

“喜欢什么？”

“没什么。”一时没绷住，泪水开闸泄水一般哗哗地往外流。

毓珺望摸了摸她的头，无奈一笑：“丫头，你可真爱哭。不用担心了，今晚我们就离开这里。”

夜色深沉，天上的星斗不知踪迹，月亮也隐没在乌云之中。没有灯光照耀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是逃离的好时候。

石崎淳一来到囚室，望见相濡以沫的一双人，心中艳羡无以言表。

“杨小姐，你们跟我走。”

素蝶紧张道：“去哪里？”

“送你们离开此地。”他看向昏迷不醒的程澈，“程先生可有醒来？”

“从新年夜到现在一直昏着。”

“杨小姐，我必须强制让他清醒。”

石崎淳一早有预备，他打开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只注射器和一瓶药，娴熟地用针管吸出药液，注射在程澈的手臂上。

不多会程澈果然清醒过来，望见石崎淳一，勉力支撑起来将素蝶护在身后，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动作稍大了一点，使得肋骨断裂处剧烈疼痛，但怕素蝶担心，只咬牙强忍。

素蝶扶住程澈，解释道：“他是歌舞伎名角石崎淳一，是来帮我们的。”

程澈半信半疑，由素蝶扶着，在石崎淳一的带领下离开了囚室。

出了囚室要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过后是一个宽阔的广场，穿过广场的大门才算是出了营地。

守在走廊口的士兵挡下他们：“石崎先生，您要带他们去哪里？”

石崎淳一道：“木村先生想听杨小姐唱戏。”

士兵指着程澈：“他留下。”

“木村先生说，也让他同去。”

“他是程潭文的侄子，他不会唱戏。”

石崎淳一怒道：“你是在怀疑木村大佐的命令？”

“石崎先生，我有理由怀疑您在假传命令！”

“怎是假传？”石崎淳一泰然自若，一番话说得煞有其事：“新年夜杨小姐就给木村先生唱过戏，木村先生很喜欢，还夸奖过她。你们难道没有耳闻？”

见士兵略有迟疑，石崎淳一乘胜追击，不让他有思考的余地：“今日得了宝藏，木村先生觉得办宴席也不够尽兴，这才遣我来唤杨小姐去助兴。顺便想看看宝藏的主人，向他致谢。你若不信，尽管去问木村先生。”

士兵将信将疑，犹豫着放行了。待他们走后，连忙遣了人打电话给木村处核实。

石崎淳一面上淡然，后背却惊出了一身冷汗。看周边没人瞬间放松下来，忽然腿一软，踉跄了几步。

程澈走了一段路只觉喘息不及，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身子虚乏得难以迈出一步。

素蝶慌道：“石崎先生，你快看看程澈！”

石崎淳一道：“这药虽然能让昏迷的人醒来，却极其伤身，是逼不得已之法。他很快就会受不了药力而再次昏过去，我们得抓紧时间尽快离开。”

他背过身来：“我背他。”

石崎淳一虽是男子，但身子纤弱，从未做过重活，哪里背得起这么高个的男子。只背着走了两步，就一齐跌在了地上。

程澈虚弱道：“不要管我，你快带素蝶走……”

素蝶忍着泪：“你若死了，我不独活。”

一字一句，坚定决绝。

程澈喉头梗着，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庞，无限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