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我亲手调制的红颜妒，便是天君来了，也无药可解！”桑衍在制药方面颇有些心得，此刻昂首立在苏提面前，一脸得意，“我还当这一步少把你苏三捧的多么厉害，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苏提短促地笑了一声，水泡里困住她的海水忽然波涛汹涌，翻滚不止。桑衍后退一步，朗声道:“我劝你还是少费些力气，这红颜妒毒性剧烈，贸然使用灵力……”他忽然哑声，匆忙回头，靠在二楼窗台上的花凉一口黑血喷出，缓缓倒在地上。

桑衍睚眦欲裂，转身冲过去想接住她，只听身后一声巨响，海水做成的气泡炸裂开来，一条金色的鞭子勾住他的脖子，金鞭上横生倒刺，扎在他脖颈处，耳边似有龙吟穿过，桑衍只觉头骨要被生生扭掉，他回手去抓鞭子，金色的鞭子喷出龙炎之火，对着他的手臂熊熊燃起。

“三爷饶命！”重伤的花凉勉力扑倒在苏提脚下，“红尘楼自不量力，只求三爷饶命……”花凉的手指探上她的衣角，紧紧握住，她不敢去碰那条鞭子，上面环绕的龙息足以让她这等妖类灰飞烟灭。

“饶命……”苏提笑了一声，弹指收回燃在桑衍身上的火，那不是她自身的灵力，不过是借着龙神的鞭子狐假虎威，压下灵海内翻涌的不适，龙鞭脱手绑住桑衍，蹲下身子，一根根掰开花凉的手指，“刚刚，你们谁想过要饶了我的命？”

四周一片沉寂，苏提的唇色逐渐回暖，她拔出匕首，刀刃沿着桑衍脸上的龙鳞慢慢划去，锥心之痛不过如此，桑衍身体僵硬，乌黑泛蓝的眼珠瞪着苏提，“阿凉，莫要求他！”

“闭嘴！”花凉跪伏到在他身上，徒手挡住下滑的刀刃，苏提抬眼看了她一眼，花妖虽然满脸的泪，手掌却丝毫不退缩。

“三爷，二掌柜和那位姑娘身上的毒，唯有桑衍能解，求您，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苏提站直身子，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忽然拽紧手中的鞭子，冷声道:“我平生最恨旁人威胁！”她看着花凉，右手结咒直指倒地的花妖:“倒是你自己，又能撑多久？”

花凉又吐出一口血，黑色的液体从她嘴中大股涌出，伴随着甜腻的香气，桑衍挣扎到花凉身边，急切道:“阿凉，你怎么样？”

苏提冷眼看着两只妖相互依偎，眼中霜色不减，见花凉沉默，遂好心替她回答:“也不会如何，只是再有片刻，她的妖丹就会被素魅化掉罢了。”

桑衍还想挣扎，被苏提全力镇压，厉声道:“花凉，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

桑衍紧靠着花凉，企图安慰花凉颤抖的身体，原本聚拢围绕着他们的水妖渐次化成水雾飘散在空中，召唤他们出来的宿主被人钳制，他们没有可以依托的灵力，只得渐次化成原形，不多时，长街上到处是湿哒哒的水洼，照着天空中的上弦月散发着惨绿的白。

屋顶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苏提愣住，匆忙抬头，来人身着暗蓝衣衫，看她瞧过来，扬手丢给她一件物什，声音低沉，嗓音里还含着一丝笑意:“丫头，再玩下去，你那两个朋友的命真要留在黄泉了！”

苏提皱眉，眼神在他的琴上转了几转，伸手接下那人朝她抛来的东西。

那是一盏香炉，还在徐徐燃着荼蘼香，挖开炉顶，一枚血色妖丹赫然留在期间，只是妖丹之上被一片墨色香片覆盖着，妖丹散发出的血色光芒正逐渐微弱。

天界千金难求的香片素魅，是苏提的师父山苍子的得意之作，不光是因为它能醒神清脑，去邪除晦，更重要的是，每一片素魅，燃开就是一座吸收妖物的鼎炉，只要沾上妖物的气息，就能帮助燃香之人千里追踪，直至把妖物的妖丹吸收殆尽，至死方休。

苏提在妙凌开门之际，随手把素魅塞进门口香炉夹缝内，原本只是防备着鱼妖耍诈，哪知又多逮住一个花凉。

她把妖丹从香炉里挖出来，剥开上面包裹着的素魅，拿在眼前看了看，颇有些惋惜地递给花凉:“不过吸了百年灵力，啧。”

花凉接过妖丹，看着苏提又要张口，却被她一个眼神堵住嘴，“上去解毒，其他事解完再说！”

红尘楼大门敞开，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去，长街再次恢复寂静，黑暗笼罩上来，屋顶上只渐次有一抹浅色的身影，苏提仰头对着屋顶弹琴之人说道:“公子不下来一叙吗？”未等对方回答，她自顾先行走进了红尘楼。

红尘楼内的姑娘都各自躲在房内，客人们被打发出去，泽漆和锁阳被人挪到一楼，各自躺在绣榻上，脸色回暖。

苏提从怀中掏出两片素魅，指尖弹开两朵火星，燃开放在两人额前，香片散发出白色的烟雾把两人笼罩在其中。花凉半揽着桑衍后退半步，惊恐地看着那冉冉升起的烟雾。

桑衍身上的龙筋被苏提收走，苏提看了一眼身后背着琴的蓝衣人，对着两只妖和醺地笑，只是她的脸藏在鬼面之后，再怎么笑得温和，旁人看去，也只觉恐怖罢了。

“在这里守好呢小鲤鱼。”她声音轻快，不再看桑衍难看的脸色，“若是他们俩出了什么事，我就屠了你这红尘楼！”最后几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桑衍只觉面上一阵阴风刮过，后背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苏提抬脚上了二楼，随手推开一间房，背着琴的蓝衣人跟在她身后，房内一片漆黑，惨白的月光打在窗台上，只勉强瞧得见房内的摆设。她合上房门，将外面窥视的目光隔绝在外，终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身后的蓝衣人慌忙伸手扶她，手指在搭上她手臂的一瞬被她掐住命门，另一只手去抓蓝衣人面上的遮挡。

蓝衣人顾念她身上有伤，出手有所顾忌，只顾格挡，却不反击，苏提手掌翻转，指尖还夹着短刃，所到之处皆是风雷之声，明显不留一丝后手。

不到一刻，蓝衣人脸上的纱布被她破开，如玉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如丝线的血痕，苏提横跨在他身上，眼中的霜雪快要凝练出来，她的声音放的很轻，只用气音细细说着:“舒夜，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