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间，炎翼黑色的影子中生出一缕金光，“噌”地点亮，继而飞速朝着南天门外飞去。

周围的小仙窃窃私语，无数的眼光扫在苏提身上，或艳羡，或嫉恨，或怜悯。苏提垂着头，半长的刘海儿垂下来，挡住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眼睛，倒有几分温和无辜的模样。

檀渊把手放在她肩上，替她挡去大半视线，肩头的芍药花大喇喇绽放着，“待会儿你什么都不必多说，只承认就好。”

苏提抬头，瞥了一眼檀渊搭在她肩头的手，长睫微颤，檀渊只当她害怕，又贴近拍了拍她，没瞧见苏提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

说话间山苍子匆匆赶到，手里握着个锦囊，一进大殿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焱翼上前，山苍子先是对他见礼，这才拜见天君。

天后的嘴角又下拉了几分，小声在天君耳边嘀咕道：“瞧瞧，这山苍子现在都不把天君放在眼里了，这可如何是好？神族是靠不住的！”

天君自然发现了这一细节，他自山苍子进殿就脸色阴沉，“山苍君，你这小徒用了神族的术法伤人，可是你教的？”他不明说苏提用了什么，就是暗示山苍子能承认，把此事拉到自己身上，趁他们没来得及商量苏提是否是转世神族之前，抢先把苏提扣下来。

山苍子看到不看苏提一眼，只恭恭敬敬朝天君一拜，“苏提本是我师父剑神转世，我收她为徒，不过是想护她长大，承接剑神之位，这神法，我是万万教不得她的。”

“啪嗒……”高台上天后的杯子碎了一地，清脆的声响惊醒众人，瞧着苏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能从一个没有封号的仙子一步跃到神族，这是何等的荣耀！

山苍子打开锦囊，一颗金色的琉璃珠从中飞出，直直飞向苏提，隐没在她胸口不见了。

那珠子苏提认识，是山苍子通过修罗界的通道，如今他却给她了。山苍子面容平静，“裂天珠本就是我师父之物，如今认主苏提，诸位可有疑问？”

满场俱静，众人看着苏提走到山苍子面前，她一身血污未去，头发散乱着，小脸煞白，脚步却坚定走向山苍子，“师父，我不是……”

“住口！”山苍子声线凌厉，再不复往日的温和，“苏提，你我师徒情义今日恩断义绝，你它日继承剑神之位，若是认了我这徒弟……”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是你不认我，也是山苍子欺师灭祖，是我应得！”

他说罢转身就走，也不停留，苏提追了几步，被檀渊拦腰抱住，嘴里呜咽，“师父，师父！”

山苍子走的又快又急，转眼就看不到了，苏提还在挣脱，四肢用力推着焱翼，耳边传来一声娇笑：“真是放荡，勾搭不成二皇子，现在又勾搭上神族的人，哼！”

周围又是一阵附和声，这可比小神女们平日里看的话本子刺激多了，檀渊冷着脸，看着天君根本不打算插手，反倒乐见此事闹大，不由沉了脸，神族的威压释放出来，最前面的几个仙子不由跪倒在地，檀渊一手抱着苏提，一手提着龙神鞭，“上古神册写明，南烛剑神在此，如今，你们天族可是要辱没神族？”

满场寂静，天君被檀渊一席话挤得瞠目结舌，面上热辣辣的，脸面仿佛被檀渊扔在地上践踏，他怒火中烧，眼睛扫过苏提，又开口道:“檀渊神君息怒，只是，这优昙仙子的去留，除了本君知晓，仙子自己可有打算?”

明眼人都能看出苏提的不情愿，檀渊还想再说，被炎翼摁住肩膀，缓缓开口道:“神族出世，身负守护六界的责任，况且南烛乃修罗界之主，自然有责任跟着我们走。”

他刚刚知晓，苏提乃是被佛界尊者抚养长大，自然修的一身的慈悲，只要提出解救苍生，必然能让她动摇。

檀渊放下苏提，随着炎翼好整以暇看着她，作为神族的荣耀不必多说，既然是在佛界长大的，好意思这么冷酷无情放着责任不担再来胡闹吗？

他不知道的是，苏提如果哪一天不胡闹了，那才真是奇怪了。站在原地的少女忽然朝他笑了一下，明媚动人，天真无邪，在檀渊准备放心之时忽然奔上台前跪下:“优昙苏提愿加入天选军，誓死效忠天族。”

身量未足的姑娘跪在高台中央，头颅低垂，脊梁却挺得笔直，一身尖刺张牙舞爪地仰着，丝毫不晓得有所收敛。大殿里的乌沉香缓缓燃着，升起白雾袅袅，苏提的面容隐藏在缥缈的仙雾里，看不清表情。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众人沉默地看着高台上的几人，檀渊脸上阴云密布，却实在拿苏提没办法。他们是神，不是强抢民女的强盗。

炎翼飘过去，高大的身影伫立在苏提面前，沉声问道:“你真不跟我们回神界?”

苏提抿着唇，朝着炎翼一拜，双手捧着寒焰托在头顶，血色的剑身光华四射，仿佛真的有血液附在上面脉脉流动，“小仙无用，辜负神君厚爱，望神君收回寒焰，苏提一世作仙，生死皆在天族。”

手上的重量加重，炎翼的手掌放在寒焰身上抚了片刻，重又退还给她。“能拿到它，是你的本事。它是你的。”

黑色的影子滑向门外，顺手拽走了还在愤怒边缘暴走的檀渊，声音洪亮:“云修天君，我等先行告辞。”声音未落，人早已飘向南天门外，只闻得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天君松了口气，瘫坐在龙椅上，对苏提认清立场的表现甚是满意，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剑，这才慢悠悠道:“优昙仙子对天族忠心，本君看在眼里，必有重赏。”他捻着唇边的胡须，眯着眼笑了:“那么接下来你与昭华的比试，可准备好了？”

“不必再比试了，苏提认输，甘愿奉大殿下为主帅。”苏提的话再次炸开了寂静的人群，昭华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眼神满是鄙夷，其他众仙神色也都差不多，见过狗腿的，没见过这么没骨气的，还没打，就先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