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下意识的握紧了周山的手。

那男人骂骂咧咧的进来，先打开水龙头，放了会水又关上，紧接着又进去里面，里面随即传来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霍相思看着老板，老板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那男人出来之后。

一脸不屑的看着女老板，嘴里冒出了一些脏话。

紧接着出去之后又进来。

手里边多了几个包装袋，那男人像扔垃圾似的，把包装袋全部扔在了柜台上，又骂骂咧咧的离开。

自始至终。

老板和员工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早已经习惯了。

霍相思眼睛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好奇。

老板看了霍相思一下。

忍不住笑着说道，“觉得很奇怪？”

霍相思诚实的点点头。

老板说道，“这是我孩子他爸的兄弟。”

霍相思：“那就是你孩子的叔叔？你们是一家人啊！？”

老板摇了摇头。

手下的针轻轻的戳刺，目光也没有离开一亩三分地，嘴里的话却是和霍相思说的，“也不算是一家人，你没听到他刚才骂我的？”

“他刚才进来敲敲打打是为了检查店里的一些水龙头洗手间什么的没有坏吗？”

“是啊。”

“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他可不是为了一家人，只不过是为了完成我男人的遗愿而已。”

霍相思实在没有想到老板的老公已经去世了，“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提的。”

老板说了声没关系，“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释怀了，没事儿，而且，还是我亲自把他送去阎王殿的。”

霍相思猛地抬起头。

老板也好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一样，打开了话闸，“我不是本地人，出生在很远的一个农村，当时搞计划生育，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后来又生下了我，因为我们那边老大是女儿的话，可以再生一个二胎，二胎不管是男是女，都没有办法再生一个了。

所以，我父母就把我姐姐丢掉了，因为我姐姐腿有一点跛，所以要不然被丢掉的人就会是我，我姐姐被丢掉之后，我父母又生了一个小孩，这次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个儿子。

结果过了没几年，我们那边发洪水，把庄稼和家都给淹了，那是三十多年前，帝都这边发放区的抚恤补助，不知道填了什么人的胃口，整个村子里的人家家户户一分钱没有收到，都快要被饿死了，养不起我，就把我给卖了。

不知道经手了多少次，辗转反侧，来来回回，我就被卖到了南城那边的一家KTV，并不是帝都里偶尔见到的这种正规KTV，在那里，我这种被买进去的姑娘，必须要满足客人的任何需求，包括……那种需求。”

霍相思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老板笑了笑，是那种对于自己和过去的和解的释然的笑，“我被卖去的时候十四岁，过了地狱一样的两年，十六岁那一年，我遇到了一个男人，比我大八岁，也不过二十四的年纪，前呼后佣意气风发，有人请他来我们KTV，给他找了我们KTV最干净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后来啊，也不知道怎么的被下了药，他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我，阴差阳错，我就跟了他。

刚开始，他对我的态度很差，一个天之骄子，一个被无数人睡过的女人，他对我的态度当然应该很差，差到可以把我随时送给他的属下，后来慢慢的，也不知道他什么心理，开始对我好起来，用他从来没有讨好过女人的笨拙的法子对我好，说感动也感动，可也晚了，早在他做出那些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和警察合作了。”

霍相思：“……”

老板紧接着继续说道，“我这一手刺青技术，就是那时候他逼我学的，学完之后，他做了我第一个小白鼠，让我在他的脚踝上，纹上了我的名字，他给我在我的脚踝上纹上了他的名字，可他不知道的是，我的名字，只是KTV的老板随口起的一个花名。

后来，邪不胜正，他们几乎全军覆没，他死的时候我不在，我原本以为等他那些没有判死刑的兄弟出来会弄死我，没想到，就像你们刚刚看到的那样，他们的确想弄死我，骂骂咧咧，眼睛里都是杀意，可最后也只能给我敲敲水管敲敲马桶，看看有没有需要修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死之前威胁了人家什么。”

女老板说完了自己的故事。

也已经将纹身做完了，“还不错，我挺满意的，你们两个人记住，三天之内都不要沾水。”

周山起身。

穿好T恤，拿出钱包来付钱。

老板撩了撩自己耳边掉落下来的碎发，“给九块钱吧。”

霍相思和周山都惊讶不已。

老板噗哧一笑，“别这样，你们两个人和我有缘，一个人九块。”

霍相思看了一眼墙上贴着的价格，除了九十九，就是九百九十九。

老板最后真的只收了两个人十八块钱。

把两人送出去。

霍相思和周山说，“我知道为什么是九块，九十九，九百九十九，因为九九归一，老板想要她心里的那个男人投胎转世做好人，唉，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好多人，因为这样那样不得已的缘故而有情人没有办法终成眷属，老板娘是这样，我哥也是这样，想一想还挺唏嘘的。”

周山深邃的目光盯着小姑娘灿烂的眉眼，一言未发。

霍相思又感慨，“所以相爱的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情，可以爱的时候就要轰轰烈烈的去爱，以后才不会后悔，周山，我真的很开心，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两个人可以没有阻挠的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周山喉咙微微一梗，“嗯。”

霍相思歪头，撅嘴，凶巴巴的，“这么冷漠？我生气了。”

周山想了想，“几杯奶茶可以好？”

霍相思：“几杯都不管用，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周山勾唇，一把抱起霍相思，“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