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冰雪总是需要等待漫长的冬日离开，才能消退。除了人为的干扰，没有任何自然现象能够阻止它们盘踞在整个城市。

任一看着热火朝天的除雪队伍，心里不由得沉重起来。当这场雪褪去，整个鹿城会在一次恢复它原来的模样。

沈向前捧着厚厚的资料，一摇一晃地在大办公室里挪动着。

路过谭虎办公室的时候，门一下子开了，谈后伸出来两条粗壮的胳膊，将他手里的那些文件囫囵个全部抱走了。

“唉...唉...”沈向前刚想开口，那两条手又把他拉了进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汽车撞飞了那样，本来就酸疼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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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睛一看，谭虎正笑眯眯得看着他。

“老谭，你搞什么鬼？”沈向前进了谭虎的办公室，也松了一口气，转动着脖子发着牢骚，“这段时间见了鬼了真是，网络上几乎每天都是铺天盖地的违规帖子和评论。为了删帖和找ip，我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了。”

“坐下说。”谭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了自己对面的位置上，然后指了指他面前，“上好的白茶，刚泡上！”

“哎哟！老鬼，你这是有备而来啊！”沈向前也是警队老人，他一眼看穿谭虎这是有准备的。

谭虎打了个哈哈，就开始翻看起他整理的那些违规帖子。

【从无辜到有罪，只差进一次警局。】

这个文章里面附上了任一的经历和视频，还有孔祥的完整经历，从手术室外，到金林、严阿兰之死，再到他的行刑现场，最后是罗奇的死亡现场。

文亮里面净是讽刺之词，对于整个公安体系的嘲弄。

谭虎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鹿城的医疗、教育，是指向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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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描述着鹿城几大医院的手术记录，也把医疗黄牛的情况彻底披露出来，各个公司和其高层领导也被直接挂了上去。

教育方面也是，文章里面直接进行了点名，他把学生的姓名和分数进行了公布，那些低分高位的学生背景也被扒了出来。

“这些信息...”谭虎喃喃自语。

“我也纳闷！”沈向前喝了口茶，无奈得说道，“我都查不到这么全！”

【舆论控制鹿城】、【夜幕下的鹿神监狱】...

所有的帖子都列出了大量事实，煽动性极强。

“这背后是一个人吗？”谭虎问道。

“不是，这些帖子是陆续放出来的，有很多是不同ip同时发布的。”沈向前摇了摇头，“很多发帖人都可以追查到，那他们只算跟着起哄的。最重要的那些帖子，里面带着具体的、详细的信息的，一个也查不到。”

“就跟杨成龙那个案子一样？”

沈向前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快忘了杨成龙了，更别说追查了，“哦哦哦，你说那个自杀的啊，不太想，那个情况下是直接给我们的系统放倒了，这个只是隐藏，给我点时间，我是能够找到的，不过没意义，找到了ip跟找到人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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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前摇了摇头，面前的杯子里只剩下了搁浅的茶叶。他站起身来，耷拉着眼皮，想把谭虎面前那堆文件抱走，赶紧去吴文斌那里交差。

“那你查不查？”谭虎试探了一句。

“查不了。”沈向前无所谓地笑着，同时抱起了那堆文件，“这东西，我花个一天破解了，那ip可能在某个网吧里，或者是国外。这无用功，我可不想做，这两天删帖就够累的了。”qqxsnew

“那...他们继续该怎么办？”谭虎明知故问，他想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话。

“继续删呗。”沈向前笑了笑，“关键词多了，直接发到个平台，让他们内部屏蔽，这样我就轻松多了。然后指挥他们发点其他的，比如明星的私生活啊，夫妻、婆媳的对立啊，还有一些热播电视剧、综艺里面的争议。这么一处理，马上热度就下来了。”

“...”谭虎说不出话来。

“嘿嘿！”沈向前一脸得意，“老谭，别看你楠楠厉害，术业有专攻，这方面我可在行了。”

“是吗，你可真像个狗仔。”

沈向前以为他在开玩笑，陪着笑便走出了办公室，谭虎在他背后，咬牙切齿，拳头也攥得很紧。

马如军走进了周敬安的病房，周敬安稍稍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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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你如果进来的话，会送一些礼物的。”周敬安上下翻动着眼仁，打量着面前这个完全不像他的客户的老实男人。

“我不是来给你送礼了。”马如军微微一笑，他强压着心里的恐惧，“不过较起真来，也算是吧。”

“你叫什么名字？”周敬安突然想到任一跟他说的话。

“马如军。”

“哦，那就对了。有人已经跟我说过你了，不过你能这么顺利得进来，看来我那个朋友的推测有些失误啊。”

周敬安想起了任一那天说的话，这个马如军会过来求死，通过他的影响力来暴露教育系统的问题。

“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卫放我进来的。”马如军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做准备，“中间的过程都很无所谓，只要目的没问题，就没问题了。”

“看来你是吴文斌的人啊？你真的相信吴文斌会帮你？”周敬安摇了摇头，“你真是傻得可以啊，吴文斌有个外甥，你应该认识，叫刘固业，在教育局是二把手。你这么做，最多最多只是把现在的姜局长拉下水，而这，才是他让你来的真实目的，姓姜的下来了，他外甥就上去了。”

“你想靠吴文斌和他的外甥改变教育体系？哈哈哈哈，你想让狗给你守着肉，这不荒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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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安看都没看马如军，但他可以感受到旁边那个老实男人的崩溃。

马如军整个人都矮了一截儿，他无助的四周观望着，好像掉进了一片黑暗中，看向哪里都一样，都是无边黑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马如军慌了，他抱着头，看着地板问道。

“你真的想改变这一切？”

“当然！”

“不惜一切代价？”

“是的！”

周敬安叹了口气，低着头轻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帮你一次。”

周敬安靠在他的耳朵上，轻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马如军激动得抬起眼，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个劲儿的点头。如果不是在医院，不是周围摄像头林立，他大概会跪着，抱着周敬安的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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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虎在办公室里看着罗奇死亡的照片和测量数据。

因为何长江尸体已经溃烂，现在法医能提供的线索也非常有限。但死亡时间一定是在雪灾之后，死亡原因是溺死。

“大雪封路...”谭虎自己嘀咕着，“他为什么要开车呢？开车去哪里？...”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激动得站了起来，往沈向前的办公室走去。

“老...沈向前。”谭虎从早上的那一刻开始，感觉面前这个老友异常恶心，他甚至不愿意用那个亲昵的称谓，“帮我调一下何长江十五天前到十天前所有的通话详情，可以查到社交软件的对话的话，也帮我查一下。”

“没问题，三个小时后来拿。”沈向前很爽快。

谭虎没想到他这么快答应，因为这个活儿很耗时间，需要一个一个找，“这么...痛快？”

“嗨，你是真不知道啊。”沈向前神神秘秘地说，“这个案子交给你，就是希望尽快破案，吴局长不说，我们也知道需要全力配合你。”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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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虎转身就走，这里的空气让他一阵反胃。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他的电话响了。

“任一？怎么了？”

“马如军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