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过了很久，任一才稳下心神，北野次郎的猜想太过荒诞，但仔细想来，又似乎合乎逻辑。

周敬安、何长江、古丽等几个人，都跟曾国强有过接触。他们的所有行为都很有可能受到了曾国强的影响，特别是未来生物集团的那几个人，他们的核心数据，都来自于曾国强的实验室。

加上“美梦”组织在十几年前就有过的疯狂行为，他们的教众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很合乎情理。

“如果什么？”北野看他逐渐冷静下来，好奇得问道。

“没什么。”任一摇了摇头，“只是...如果按照你的猜想，那么这个组织指引我，培养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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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北野次郎摊了摊手，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有没有调查过，他们有没有以相同，或者相似的手段对付过别人呢？”

任一刚想否认，但瞬间又愣住了。他张大嘴巴，谭虎沙漠任务的经历，一幕一幕出现在他脑海里。

军方、预言家、人类边界、大和、c、曾国强...

他脑子里的画面一切为二，上面依然是谭虎的沙漠之旅，下面的那半，变成了自己鹿城的回忆碎片——阿尔法、任慈、农场游戏、周敬安...

这两个画面慢慢放大，慢慢重合...最后成了两卷不同的、叠放在一起的胶卷。

透着光看，这些一帧一帧杂乱的画面，根本没有任何一处重合的地方。

但将这叠放在一起的胶卷放入放映机里面，投放在任一的大脑里的连贯的画面，竟是那么的完美、天衣无缝。

谭虎对于救生睡袋的舍弃，正对应着自己对警局前途的不屑。

谭虎救大和，这正对应着自己对周敬安的精神评估的坚持。

c舍命成全谭虎，这也正对应着谭虎代替自己，冲进安馨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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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谭虎最后的选择...

“这...是一场选拔！”

任一猛地站起来了，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右眼前飘忽着白色的星星。他脚下的大地好像剧烈的抖动着，只能前后晃荡保持着平衡。

北野次郎一把扶住任一，拉着他放在了按摩椅上。

背后按摩椅上的按摩珠依然有规律得转动着，轻轻得抚摸、按压着他背上和腰部的穴位。

当任一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意识好像被抽离到了远处，那具没了温度的身体只剩下了麻木。

“任一！任一！”

在北野次郎的呼唤和摇晃中，任一渐渐恢复过来，他右眼前三个相同的、模糊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变得清晰——那是21楼的窗户，窗户上是自己煞白的脸。

“呼...”任一长长得出了口气，“北野...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北野看着恢复过来的任一，心里悬着石头也落了下来。他站在一边，一言不发，这是他少有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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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像是...一场选拔。”任一看着前方，那面窗户再次变得模糊，“我的恩师谭虎，他在十几年前，出过一次任务。我现在细想这些任务的细节，它跟我所遭遇的这些事，只是换了表皮而已，内核完全是换汤不换药！”

任一将自己知道的，都跟北野说了。北野听着这些有些玄幻的事情，竟然慢慢兴奋起来，像是决斗场上接受挑战的斗士，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斗志。

“任先生！如果你讲的故事，那实在是太精彩了！如果这是真事，那就更有趣了！”

他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好像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任一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令人苦恼、恐惧的事情，到了他这里，居然这么期待。

“你说得对！这就是一场选拔。”北野手舞足蹈，名牌西装这会儿更像是某个滑稽的布偶服，“但是谭虎没能通过！不然也不会有你，他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呢？是最后的选择吗？”

“国家、家庭、全人类。”他自顾自得演说着，似乎身临其境，“对！对！对！他应该选择杀了曾国强，这才是真正的正确选项！”

他回过头，那张脸上有着兴奋时才有的潮红，“任一！任一！我猜得没错！曾国强已经说了，如果杀了他，他将会带着招致灾难的边界外的科技进入坟墓。那么，人类也不会往边界外发展，也不会出现种族性的灾难。”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北野次郎好像在演一出独角戏，所有的动作和台词都由他一个人完成。他的情感真切，每一个表情都不掺丝毫地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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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看着他，不禁苦笑起来。他的圈子里，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只有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平明百姓。

今天，他才真真切切明白了人生的差距。

那些贫穷的人，整日背着生活的沉重和繁琐，重压之下，让他们双脚麻木，不敢挪动一步，生怕自己支撑不住。

而那些贵族，他们生下来就站在云端，十指不沾阳春水，轻飘飘的、不真实的感觉，让他们内心感觉麻木，于是，他们总是出格，去寻求着新的刺激。

北野次郎没有在意任一，他现在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这件事上。他一遍一遍地推演，一遍一遍在心里摆下沙盘。

“够了！够了！”任一喊叫着

北野次郎停下了来来回回的脚步，皱着眉头，盯着任一看，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苦恼。

“你怎么了？任一，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你不觉得这段经历很魔幻，很有趣，很刺激吗？”

任一感觉自己跟北野面前有一条宽阔到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我当然不觉得！”任一有些恼怒，“你知不知道，我的人生被操控着，这是一件多么操蛋的事情啊！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得度过一生，但现在，我一天安宁日子都没有！我被迫做着各种选择！我被迫得看着我的朋友和亲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利用着，他们的生命变得跟那俩根手指就能提起来的棋子一样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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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越说越激动，他脑子里满是谭虎焦黑扁平的身体...

北野听着任一的话，沉默了。他尝试着把自己放在任一的位置上，遭遇着相同的事情。即使这样，他还是无法感到任何的悲伤。

“对不起。”北野礼貌性得道了个歉，深深鞠了一躬。

任一的鼻孔出着粗气，努力得平复着心情。

“不过，作为旁观者，我感觉我可以看到一些你无法看到的东西。”北野继续说道，“我把你的经历想象成一款游戏，那么主线任务和后续发展，都有着很清晰的脉络。当然，你想听的话，我才会讲。”

任一点了点头，“说吧。”

“接下来，你会遇到和谭虎一样的选项——国家，个人，全人类。既然谭虎错了，那么你应该选择个人或者全人类的其中一个。我个人倾向，你应该选择全人类。”

任一哭笑不得，“你一开始，说我讲的故事太过魔幻。我以为你是现实主义呢，结果，你现在说的话，更加的魔幻，都跟人类命运挂钩了。再说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以决定全人类命运的事情啊，我们只是70亿分之一，跟沧海一粟没区别。”

北野次郎异常认真，完全没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有的时候，全人类的命运，就是由一个人改变的。至少在游戏里，主角如果是正派，他的任务就是拯救世界。如果主角是反派，那么他的任务应该是毁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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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也许，指引你，培养你的目的，就是拯救世界，或者...毁灭世界。”

“我？！拯救世界？！毁灭世界？！”任一笑着摆摆手，“得了吧，我可没这能力。”

“这会儿你不正在锻炼能力吗？”

北野次郎指着远处的鹿角大楼，任一目光呆滞得跟随着他的指尖。仟千仦哾

月光下的顶楼异常明亮，那里有一颗仰着的雄鹿头颅。它头上的角高耸入云，狠狠地刺进了月亮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