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小蝶喊了出来，不知道是在宣泄什么，也许从她家破人亡开始，她就一直被这压抑着，终于在林宝压垮她之后，彻底宣泄出来。

“我根本不想听秦潇湘的话，也根本不想替她做这些，可我没得选……凭什么我要这样！”

声嘶力竭的喊出来，又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小蝶无力的瘫软在墙角，低声的哭着，几年前她还是个家庭幸福，读书成绩不错的小女孩，现在却无奈的要每天混迹于酒吧中。

她如今还存有痛苦和抗拒，如果再过几年，也许她也会在糜烂中沉沦，成为了那风尘中的一员，只剩下一具空洞的皮囊。

林宝没有去安慰她，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静静的哭。

等到她哭声结束，她双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算了……你想要我死的话，我也不挣扎了。”

“你放弃了？”

“我能怎么办……”

回去，秦潇湘也不会放过一个叛徒，留下，林宝也不会善良对待一个敌人，炮灰炮灰，最后都要化成灰。

她苦笑着：“也不用你费力，给我买一瓶百草枯，我自己喝。”

“好，我手里有一瓶准备好的，给你。”林宝走到门口，拿出一瓶带来的水，递给小蝶。

女孩愣了一下，那就是一瓶矿泉水。

“提前装好的，你喝吧。”

百草枯……让花季少女凋残。

面对死亡，人人都会有求生欲，小蝶也怕了，她犹豫着拿起矿泉水，打开瓶盖，突然仰起脖子，一口喝了下去，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

“嗯？这好像就是矿泉水。”

“是啊。”林宝突然笑了出来。

被戏弄的少女，呆呆的看着他，决心一死，发现是假的，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又要哭了。

“别，先别哭了，咱们好好说话。”

“说什么……”她哽咽捂着脸。

“你真的不想听命秦潇湘？”

“为什么要听她的。”

“她替你还钱救了你呀，要不然你被债主抓走，说不定现在有多惨呢。”

“她只是用钱买走了我的自由。”

林宝点点头，能够这么想，算是还有一些清醒，或者说，秦潇湘没有对小蝶有什么洗脑的行为，来让她高度忠诚，因为林宝发现，小蝶对风月馆一无所知。

这说明什么，说明秦潇湘从一开始收下小蝶，就是打算把她当炮灰使用的，也就是某些行动中的弃子，替她做了事，再无情的牺牲掉，既然会注定牺牲掉，就不能让小蝶知道太多秘密，否则会泄露。

也就是说，小蝶的功能，不是什么美女神偷，她是一张炮灰牌。

秦老板啊，你的手段可真是多，多得让林宝大开眼界，各种女孩在你手里，变成了不同的牌。

这些结论，林宝也没必要对小蝶一一去说。

也许是因为何婷婷的阴错阳差，情绪受到惊吓的小蝶，让林宝有了错觉，何婷婷受到的折磨，都是因为他，仿佛那些拷打，是林宝亲手留下的，留在了小蝶身上，也留在了何婷婷身上。

“我不追究了，放过你了。”

“真的？”

眼睛哭肿的女孩，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实在没什么理由，以利益角度来看，她坏了林宝的事。

“你拍下来的账本，是假的，我早就防备秦潇湘了。”

他说出了真相，减少小蝶心里的恐惧和矛盾。

果然，少女松了口气，至少她不算坑了老板，“对不起老板……我真的没办法，才那么做的。”

“不用说这些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不回去，大姐应该不会放过我。”

“是啊，你能选的路不多了。”

她失落的低下头，得罪了那么有势力的秦潇湘，她毫无背景的卑微小人物，能做什么？

林宝点上一支烟，“小蝶，以后我还是你老板，秦潇湘就不会动你。”

突然的话，让她惊的瞪大眼睛，说不怕林宝是不可能的，她还是忘不了那恶魔一样的惩罚，差点将她从楼顶丢下去，现在林宝又说能收留她？

她不敢相信，又想不通，愣了许久说不出话。

“你继续休息几天吧，别乱走动，我会再联系你。”

林宝没多停留，走出了少女的出租房。

关门声让小蝶惊醒过来，先是长舒一口气，这几天的恐惧压抑，是杀人诛心一般的精神折磨，现在结束了……

林宝的态度，她大概听懂了，不追究了。还会替她挡住秦潇湘的追踪，这算什么……

十九岁，很小的年纪，如果家里没发生变故，她现在应该是个刚刚高考完的孩子，一个纯真的花季女孩。

可惜，如今她已经在红尘中跌跌撞撞一年多，替秦潇湘偷走客户的钥匙，电话等等，做了很多事，她还有着没腐烂的纯真，但也不可避免的懂了风尘。

双手纠结的握在一起，小蝶咬着嘴唇，天上没有白来的馅饼，林老板答应不追究了，凭什么？

她看着自己的双腿，很白很细，客人喝醉之后，也动手动脚的摸过，她忍着恶心赔笑。

现在……是林老板看中自己了？

这结论不奇怪，男人和女人，离不开那点事情。

十九岁的少女，也早就通透了那些规则，只是她不太相信，林宝对她根本没表现出那些意思，男人的眼神里有什么，小蝶不能说自己的老手，但起码比普通女人能看懂更多。

老板的双眼里，完全没那方面的想法。

那凭什么不追究了，可怜她？

迷迷糊糊中，她疲倦的差点昏倒，这两天她几乎没吃东西……

中午的烈日，有些刺眼，林宝走下楼，也跟着松了口气，其实他和小白一样，很多事情上，是没有强烈的善恶观的。

对于小蝶这件事，他本来毫无负罪感，不过是惩罚一个敌人。可何婷婷的过激情绪，和小蝶是何其相似，这直接干扰了林宝的判断。

他对小蝶，竟然有了点同情。

哎，何必呢，人生百态，像她这样的可怜人，满世界都是，数都数不过来，被命运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人，那是天天有，天天倒霉。

林宝心里自言自语着，电话突然响了。

“老板……”

“小蝶？”

“我……”女孩的声音很虚弱，“我这几天可不可以出门。”

“可以，不过你得自己小心。”

“我只是想去医院。”

“怎么了？”

“我胳膊的伤，想去看一下。”

胳膊的伤，那是皮带留下的，林宝刚刚上楼的时候看到了，女孩白皙的胳膊，有两条清晰的深紫色痕迹。

“好，你去吧。”

“谢谢老板……”

明明打她的人是林宝，现在却要谢谢，像是一种施舍一样。

林宝是这样想的，但小蝶没这样想，成了利益斗争中的牺牲品，无路可走的情况下，现在又有机会选择，她庆幸还来不及。

没人想死，也没人愿意被命运无情蹂躏，谁不想自己的生活有点好运气。

少女穿好衣服，匆匆下楼了，浑身没有力气，软的要随时跌倒，饥饿的她去了楼下的超市，随便买了一块巧克力充饥，才缓过精神。

她上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却不是医院。

荒凉的墓地，堆满了尘土，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特意穿上纯白的裙子，小蝶还没走到墓碑前，就差点哭出来。

双亲离世后，她再没来过这里，也不想揭开伤疤。

她觉得自己过的不好，没脸来看他们，也不想给他们看自己的眼泪。

噗通，女孩跪在墓碑前，“妈，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