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贺晨别过眼去，颇为无奈道，“你还是快把你脸上的脏东西都擦掉吧，我看着头疼。”

“这么夸张？”常乐话虽如此，却也很是实诚地开始翻找纸巾。

刚刚她没有多想便把颜料画在了脸上，这会儿边缘处已经有些风干，附在皮肤上着实不舒服，即便贺晨不说，她也打算要把它们擦拭干净。只是她摸遍了全身也没能找出半张干净的纸巾来。

现在的可选择项只剩下了画板旁放着的那块用来擦笔的脏兮兮的抹布，常乐犹豫再三，实在没能克服自己的心理洁癖，抬头对贺晨道：“你身上有湿巾吗？”

“我一大老爷们儿带那玩意儿？”贺晨直觉常乐这是在恶心他，心中大怒，但等他一转眼看到对方依旧是一张大花脸时，这才恍然大悟，“你......你可真行。”

他有些词穷了。

常乐郁闷不已，下意识一捂脸，谁想那颜料挂在脸上还没有干透，她这一把摸上去，立刻将原本成点成线的痕迹匀了一大片。

这回终于轮到贺晨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实话，像贺晨这样的男生通常都是冷脸对人，即便偶尔一笑也是冷笑居多，至少常乐还从没见过他笑得这般开怀的模样。

虽说他这笑脸瞧起来确实赏心悦目，但无奈他嘲笑的对象是自己，这就让常乐无论如何也欣赏不来。只是他们这边的动静毕竟大了些，竟不经意间同时引来了钱可可和赵翰北。

“乐乐，你这是......”由于角度关系，钱可可最先看到的就是贺晨捧腹大笑的背影，正诧异间，下一眼便瞧见常乐那花猫一般的脸，那些污痕将她衬得跟在煤灰里打过滚似的，着实搞笑，钱可可瞧了也忍不住咧开嘴角，“......把颜料吃脸上了？”

“我去洗脸。”常乐十分挫败地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站起身来，一路走去了大家打水的地方。

赵翰北沉默地瞧着常乐走远，一转眼又瞧见钱可可放在贺晨身上还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不由得脸色更加沉重。

趁着学生们都在瞧着常乐的功夫，他上前一步，拉着钱可可便到了画室角落，正色道：“钱老师，你把我跟你说过的话都忘记了？”

“什么？”钱可可被对方这样莫名其妙地拽来一边，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谁想却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疑问。她眨了眨眼，不太确定道：“赵老师，我没懂你的意思......”

赵翰北看上去似乎耐心告罄。

他这人面对学生的时候霸道惯了，对于一脸学生样的钱可可自然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贯作风。

他一手抓住钱可可的肩膀，将对方拉的离自己更近，同时身体前倾，微微弯着腰，直视着对方眼睛，严肃道：“我说过，不要在画室里特殊对待一名学生。这样对你对他都没好处。”

钱可可还不太习惯于跟人这样近距离地讲话，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男人。

对于她来说，唯一比较熟络的异性就是陆渊。虽然后者最后同她一拍两散，但那之后她也一直都同其他人保持距离，直到遇上贺晨。

但即便是贺晨，也从未像赵翰北这样给她带来如此强大的心理压力。

赵翰北身材高大，像这样一把抓住自己，就仿佛她整个人都被他圈进怀中一般。

一股热浪伴随着男性气味扑面而来，钱可可极不适应地想要后退一步，却不想她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赵翰北误以为她这是被人戳穿后想要心虚逃离，结果干脆两只手一起制住了她的肩膀。

这时候他们两个人一心都只想着对方的事情，却完全忘记了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虽然大家的视线一开始的确都放在了常乐的身上，但两位助教老师这般亲密的举动显然更加容易引人眼球。无论男女，此时都难免化身八卦。

原因无他，赵翰北这样不分场合地与人亲近，绝对是他们画室里堪称爆炸性的新闻。

“不是吧，赵老师这么快就被新来的助教老师攻陷了？”

“她瞧上去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嘿嘿，我看未来这些天咱们画室是有的热闹了，你瞧瞧杜伊那张怨妇一样的脸！”

“她活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想往赵老师身边钻，我看这个钱老师比她好一百倍。”

“嘘，小点声......”

众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瞧着那二人，谁也没有大声讨论，生怕自己音量大了就会打扰到那两个看上去气氛不错的男女。

贺晨远远瞧着这一幕，心里竟是松了口气。

在这一刻他终于能够确认自己对钱可可确实半点想法都没有。

这段时间以来常乐天天要在他耳旁有意无意地念叨钱可可的各种优点，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或许是因为听得太多，有那么一瞬间就连他自己也迷糊于自己的情感到底为何。

好在今天终于可以解惑了。

常乐若是知道自己这么多天以来的苦心努力最后会败给赵翰北一个无意识的举动，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她在水池旁非常认真地把脸洗了三回。这边没有可以用来擦脸的毛巾，她便随意抬起手臂，用衣袖将脸擦净，一转头便瞧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左手边的墙角，而那里居然是钱可可和赵翰北在相互僵持。

常乐吓了一跳，由于赵翰北过于标准的北方大汉性格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以至于这在旁人眼中称得上是暧昧的举动落进她的眼里，就只剩下了胁迫。

“赵老师，你、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好好跟可可姐说，千万别动手。”常乐上前几步将两人拉来，期间完全没能注意到画室其他学生恨她多管闲事的表情。

啊！他们的八卦啊！

常乐可真是一个不长眼的电灯泡！还是瓦数超级亮的那种！

赵翰北被常乐拉来，面上也有些惊讶，似乎是没能想到这个瘦小的身体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似的。不过他本身也无意为难钱可可，自然也就顺势后退了一步。

而没了他近身的强大气场，钱可可也终于能松了一口气。感激似地瞧了常乐一眼，钱可可终于敢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赵翰北听。

“赵老师，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讨厌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