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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结

作者:四十六笔生 | 分类:古言 | 字数:47.6万

第49章 劫后重生的感悟

书名:矢结 作者:四十六笔生 字数:3413 更新时间:2024-11-16 23:21:49

主动请缨为更始帝迁都长安,奉引开路的丞相司直李松与棘阳人赵萌,向更始帝建议,所有功臣都应当封王。

曾经鼓动刘玄除去刘演,又极力反对刘秀去河北招抚的大司马朱鲔【wěi】,此次又悉力阻止更始帝,册封异王之事,认为汉高祖刘邦有约,非刘氏宗室不能封王。

更始帝两边的大臣都不想得罪,就想了个和稀泥的法子,先将刘祉、刘赐、刘庆、刘歙【xī】、刘嘉、刘信这些宗室封了王。

封了这些宗室为王之后,更始帝认为自己作为一国之君,想给自己的开国功臣封王,有何不可。随后一不做二不休,接着又册封了王匡为比阳王,王凤为宜城王,朱鲔为胶东王,张卬为淮阳王,王常为邓王,申屠建为平氏王,成丹为襄邑王,等十四个异姓王。

只有大司马朱鲔,坚称自己不是刘氏宗室,不敢违犯王制,坚决推辞,没有接受。

更始帝又任命李松为丞相,赵萌为右大司马,共同主持内政。天下尚未统一,刘玄自己就先过上了奢糜腐化、酒池肉林、纸醉金迷的帝王生活。

迁都长安已有一个多月了,今年的寒气来得格外早,刚入冬月,就纷纷扬扬地飘了一场大雪。

成丹刚被封了襄邑王,心情大好,找到大儿子道:“天渠啊,你给你娘写封信,让她收拾收拾,来长安吧!”

“好啊!”成天渠欣然转身,欲去拿笔纸,突然又顿住脚步,回头看着父亲,磕磕巴巴道:“那个,爹,能不能让娘把王……成妁也带过来?”

“你娘都过来了,自然也不能把她单独丢在宛城,肯定要一起带过来啊!”成丹道。

成天渠,成天祜兄弟二人,在追杀王莽至长安渐台时,机缘巧合把王莽的孙女,渭城郡主王妁救了下来,之后,就带了回去。

家里窝藏前朝郡主,可是杀头的大罪,成丹和妻子都不想招惹是非,本来是极力反对收留王妁的。但两个儿子都竭力乞求不说,成丹看到那姑娘,贵气的五官被摧残得灰头土脸的,穿着一套极不合身的士兵衣服,眼角、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样子,铁汉柔情,不禁心头一软,反正自己也没有闺女,于是答应了收留这个前朝郡主。但条件是,以后不能再叫王妁了,于是改名叫了成妁,以义女的身份留了下来。

长安攻下来之后,王妁跟着成家到了宛城;再之后,成丹带着两个儿子随更始帝迁都洛阳,现在又随着更始帝迁都长安。在此期间,王妁一直跟着成夫人,留在宛城。

在宛城的这段日子里,成夫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忘记过去,重新和我们一起生活。”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妁坐在马车上,心无杂念,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还能有什么奢求?还能有什么想法?

到了长安城,马车驶至大将军府门口,便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的小厮们都赶忙将行李往府里搬。又有一仆童上前来,替夫人小姐掀车帘。

那仆童伸着臂膀,扶着成夫人下了车,成天渠、成天祜带着一群仆人婢女,喜出望外赶来迎接母亲,母子三人顿时其乐融融,抱做一团。

没想到,兜兜转转,王妁又回到了长安城。几个月前,自己还是长安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郡主。几个月后,节同时异,物是人非,自己竟成了家破人亡的朝廷钦犯。

那仆童又伸着臂膀,等着成妁小姐下车,小姐却兀自在马车里晃了神。那仆童手臂都有些发麻了,偷偷抬头瞟了这位主子一眼,又不敢多说什么。

成天渠见成妁还在车里,整理了一下发冠,两大步跨至车前,示意那仆童让开,让我来。

成天祜注意到哥哥的举动,拍拍母亲肩膀,指给母亲看。母子二人站在府门口捂嘴偷笑。成天祜猫着腰,伏在母亲耳边轻声道:“娘,说不定您就快抱孙子啰。”母亲听了这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自从王妁落难之后,性情大变,不再是以前那个飞扬跋扈的郡主样子了,也不再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小辣椒。

王妁来了之后,成天渠也是性情大变。以前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最先给到弟弟,现在不说给弟弟,连想都不会想到成天祜了。

饭桌之上,成天渠直往王妁碗里夹菜。

成天祜酸溜溜道:“娘,您看哥,都视咱们为无物了。”

又对着王妁道:“堆这么高,你吃得完吗?别浪费粮食了,小心吃成个大胖球。”

成天祜调戏王妁说惯了嘴,一时没有注意语气分寸。

若是以前,只怕这刁蛮郡主,早就一巴掌呼过来了。哪知王妁把筷子一放,垂眸轻声道:“义父、义母,我吃饱了,先回房了。”说罢,起身施礼欲离开。

“唉,你这还没动筷子呢。”成夫人关切道。

成丹就是一巴掌,拍在成天祜后脑勺上,拍得成天祜一头栽进了饭碗里。

“干嘛呀?!”成天祜抬起头来嚷道。

王妁轻声道:“大家继续吃饭吧,不用管我,我没事。”说罢,转身离开,剩下成家四口鸦雀无声地坐在那里。

看着王妁落寞的背影,成天祜也有些不忍了,心想:还不如被这小辣椒打一顿,这样我心里还好受点。

不过现在可不是心疼王妁的时候,父亲成丹和哥哥成天渠,甚至连母亲,皆放下了筷子,正齐刷刷地瞪着成天祜。

成天祜将脸上的米粒摸下来,慢慢放到嘴里,弱弱道:“都看着我干嘛?”

成丹阴阳怪气道:“看着你干嘛?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成天祜自知理亏,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说着,一溜烟跑掉了。

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成天祜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气哼哼道:“哎呀,好饿呀!”一股脑坐了起来,又想到王妁刚刚落寞的背影,成天祜突然有了个想法。

“在吗?”成天祜轻轻敲着王妁的房门,在门外猫着腰,小声喊着。

王妁徐徐打开门,眼中没有一丝生气。成天祜直起身来轻咳了一声道:“本少爷饿了,陪我出去吃点东西。”

“我不饿。”王妁淡淡说罢,抬手就要关门。

“哎哎哎!”成天祜赶紧伸手卡住门缝,道:“我又没说你饿了,我是说我饿了。”

成天祜看着王妁这样无精打采,就头疼,拽着王妁就出了门。

“带你去长安城最好的酒楼,吃一顿好的,好不好?”成天祜热情道。

“随便。”王妁盯着脚下走着。

“怎么能随便呢,你可是堂堂……”成天祜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笑笑道:“我成天祜的妹妹!”

“附近有桥吗?”王妁抬头问道。

“有啊。怎么了?”成天祜见她肯说话了,高兴道。

“桥下有面馆吗?”王妁道。

“你想吃面啊?”成天祜道。

成天祜带着王妁,在桥下的小面馆里坐下。

“小哥,来两碗清汤面。”成天祜道。

王妁现在这个样子,成天祜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难道要劝她,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实在不想说这种废话。

反倒是王妁先开了口:“还记得我们上次吃面的时候吗?”

“嗯。”成天祜轻轻哼了一声。

王妁用筷子点着桌子,垂眸淡淡道:“原来物是人非,是这种感受。那时候,我觉得世间的男子都配不上我,就算我喜欢你,我也觉得是你得了便宜。”

成天祜大吃一惊,心中暗想:“我的天呐!这是在表白吗!!”

王妁接着道:“现在看来,世间之人活着,靠的全是身份。如果抛开了身份,有谁配不配谁的呢?”

成天祜尴尬一笑,心中暗想:“丫头啊,你这话教我怎么接啊!”

王妁不管不顾,自己继续说着:“不过,世间也没有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可以改变,但永远也抛不下。也许你下次再见到某人时,你们也会身份大变,这身份,却是撕不掉,抛不下,让人那么的无能为力。”

一顿面吃下来,王妁把这几个月,自己胡思乱想的一些人生感慨,自言自语的全部倾诉了出来。

成天祜并没有怎么听进去。在王妁看来,直到最后,成天祜也只是面无表情地,一句话也没说。

其实成天祜内心戏十足,时而惊讶,时而尴尬,时而怜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戏里,构思着应该怎么劝慰她。

也不会想到,王妁的一句“也许你下次再见到某人时,你们也会身份大变,这身份,却是撕不掉,抛不下,让人那么的无能为力。”竟然会,一语成箴!

成天祜付了账,二人回到府中。快到王妁房间的时候,二人远远看见哥哥成天渠,正端着饭菜,在王妁房门口转悠。

“妁儿,我弄了点你喜欢吃的……”

“成妁,快把这些吃了……”

“妹妹,你一定饿坏了吧,哥哥给你……”

“哎呀,你能不能自然点啊!”成天渠拍着自己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自言自语道。

“你就说,是娘让你送来的呗!”

“嗯,这个好!”成天渠突然转过身来,看到了弟弟成天祜,一时羞出了一身热汗。

成天渠磕磕巴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出去吃面了。”成天祜坦然道。

看到成天祜身后的王妁,成天渠突生几分醋意,明知故问道:“你们一起去的啊?”

“嗯。”成天祜爽朗地答道。

成天祜知道哥哥的心事,将王妁推到哥哥面前,识趣道:“难怪你要把面让给我吃,原来你是算准了,哥要送好吃的过来啊!得,我反正是饱了,你们吃吧!”说罢,转身就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