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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作者:藕香食肆 | 分类:其他 | 字数:372.4万

第466章 乡村天王(225)

书名:生随死殉 作者:藕香食肆 字数:3548 更新时间:2024-11-16 23:40:51

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杨皇后哭笑不得:“祖宗,你可消停点吧。嫂嫂问你, 你与衣家公子是怎么回事?”

谢茂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上前一步跪倒, 道:“我要和衣成亲!”

长信宫中一片寂静。

“我看上衣了!我要同他成亲!母妃, 皇兄,皇嫂,您三位可得替我做主!要不然衣姊夫必定不肯把衣予我!我堂堂一等王爵,难道还配不起一个清溪侯?”

谢茂上前就抱皇帝大腿, “皇兄, 我就要衣, 我要和衣成亲!”

淑太妃为谢茂的婚事烦了许久了, 冷不丁被谢茂哀求着要和一个男人成亲, 她哎呀一声, 苦恼地:“那可不成。你和那孩子差辈儿了!”

娶男人可以,娶衣飞石不校这就是淑太妃的态度。

淑太妃也未必真的乐意儿子和男人成亲,然而, 自皇帝登基, 她就把儿子打发到山中守陵的行径看, 她是刻意淡化谢茂在朝中的影响力, 不想卷入是非。我儿娶个男人, 后都绝了,别的事儿也别来烦我儿了。

皇帝被他气得不出话, 杨皇后忙问重点:“你想娶人家, 人家愿意吗?”

——你昨是不是强行睡人家?!

谢茂支吾了一句, 抱着皇帝大腿不撒手:“我还没和他成亲的事。不过,这成亲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皇兄替我请个大媒,这就去青梅山向衣大将军提亲,我多给聘礼呀!他家儿子多,也不缺衣传宗接代。”

这是传宗接代的事儿吗?!皇帝拎着谢茂进了内室,令太监守住门口,啪地拍了谢茂脑袋一下,低声问道:“你老实跟朕,昨夜圣安门是怎么回事?”

皇帝最想知道的事,就是衣尚予是否真的和陈朝探子有勾结。

谢茂也不装傻了,一句话点明:“衣,昨儿您下口谕,传衣大将军进宫。”

“朕不曾下这道口谕。”皇帝即刻否认。

“他家也知道这‘口谕’蹊跷,衣大将军没轻动,就让衣带人进京听命。进京时黑城门关了,他叫门,守城那校尉二话不拿箭射他。”谢茂轻嗤一声,“还好来的是衣,皇兄细想,若来的是衣大将军,叫门先挨一顿箭雨,这事儿怎么收场?”

皇帝沉吟不语。

谢茂看他的表情,似是沉稳不张,不带一丝烟火气,心中暗暗不屑。

他对皇帝是有感情的,可是,他也看不起皇帝。皇帝在文帝朝做了二十多年太子,玩惯了心机,习惯了猜疑,面上粉饰得光风霁月,其实胸襟气度都显得了。似衣尚予这样平定下的绝世悍将,皇帝驾驭不了。他只能囿于朝堂之间,玩些猜疑制衡的把戏。

此刻皇帝看似高深莫测,谢茂却太了解他的心思了。皇帝已经慌了,他还没做好对付衣尚予的准备,却有人想要挑起他与衣尚予的纷争,他既害怕惊动了衣尚予,又愤怒有人提前搞事,打乱了他的布局。

如谢茂所料,皇帝不会彻底相信衣家的清白,可也不会让勾结陈朝的罪名现在就落在衣家饶头上。——以失疆之罪砍了衣尚予之后,再来翻今的旧账,倒是皇帝做得出来的事。

“衣是个耐不住事的暴脾气,一怒之下就把人射死了。”

谢茂嘻嘻一笑,又去扯皇帝的袖子,“陈朝探子往圣安门跑,可把他吓坏了,本来不肯与我睡的,我帮他向皇兄求情,不问他杀人之罪,他就答应与我睡了。”

谢茂的都是真话。

他哄衣飞石,他能指证被杀的守城校尉与陈朝勾结,他能指证个鬼啊?

他此前十六年过的都是傻白甜的日子,身边能用的全是淑太妃、皇帝、皇后的人,不管他想陷害哪一个,消息都会迅速传回三大巨头耳郑栽赃陷害这种技术活儿,皇帝才是熟练工。

至于皇帝是否真的相信衣飞石的清白,……相信不相信的,有什么意义?

皇帝要杀衣尚予那是没商量的事。

所以,谢茂直接把一切都向皇帝坦诚了,怎么给衣飞石脱罪,就让皇帝去操作。

皇帝丝毫没怀疑谢茂的用心。谢茂傻白甜了十多年,皇帝对他没什么戒心。此时谢茂满脸痴笑自觉赚了个媳妇儿,皇帝则庆幸,幸亏幼弟觊觎衣家的子,将这场可能的冲突鬼使神差地捂了下去。

——他是能想法儿保全衣飞石。可保全衣飞石的理由呢?无缘无故对衣飞石无条件地保全,这件事办得太越线了,更类似于一句俗谚,无事献殷勤。

现在好了,谢茂看上了衣飞石,皇帝来办事,谢茂担名儿,皆大欢喜。

心中有了决断之后,皇帝眉宇间松快了不少,沉声道:“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朕。前夜城外客栈废了杨家庶子的人,是不是你?”

谢茂将脸一撇,不耐烦地:“是我怎么啦?他还敢来告状?”

“放肆!”皇帝怒斥。

谢茂正色起身,向皇帝施礼,道:“皇兄,此事别有内情,恐怕嫂嫂伤心,还得请皇兄与我做一出戏。”

皇帝往长信宫走了一趟,再回未央宫时,早朝也才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今日朝会,皇帝在玉门殿听政,四品以上朝臣方才来站班,盖因昨夜京城又是大火又是冲击城门,相关衙门忙了一宿都没阖眼,这会儿几个主事的大臣也都在交头接耳,交换各自的消息。

承恩侯作为苦主,昨就陪了一,今也跟着来了。他在玉门殿内还有个位置,承恩侯世子杨靖、庶子杨竎,则被安置在侧殿廊下,随时等候传见。

皇帝驾到,鼓乐齐鸣,站班太监宣礼之后,内阁与各部大臣一一上前回事。

谢茂跟着皇帝御辇一齐到未央宫,皇帝去玉门殿听政,他则直奔西侧殿。

杨靖正在廊下喝茶,他身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块栗饼。——这是专供给玉门殿上朝议政的各位大臣们充饥之用。这还不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太监们讨好杨皇后娘家弟弟,可不得殷勤伺候么?

玉门殿又不开火,撑死了有个茶房,专给皇帝提供茶水。连皇帝议政时饿了也是吃这种栗饼,这就是议政大臣们的顶级待遇了。

谢茂就看不上这一点儿。装的什么清贫逼!他当皇帝的时候,直接在太极殿烧火锅,吃得内阁几位满嘴流油,也没耽搁他治理下吧?非得君君臣臣闹得一脸苦逼,这才算得上是君明臣贤?就图个名声好听?没劲。

见谢茂一路疾走而至,伺候在旁的太监都纷纷磕头,杨靖也讶然起身:“十……”

一句话没完,谢茂袖中短匕出鞘,猛地捅进他心窝!

“你——”

躺在榻上的杨竎挣扎起身,然而双腿无力站起,翻到在地。

在场的太监都惊呆了,宫中奴婢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哪怕眼见信王杀人,也没人斗胆高声喧哗,最惊恐的太监也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谢茂,再看紧紧插入杨靖心窝的匕首,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守在殿前的羽林卫听见了杨竎的吼声,即刻前来查看,见状冷汗瞬间就飙了出来!

“王、王爷……”四五个羽林卫围上来,另有一人飞奔出去,找头儿报信去了!

杨靖此时还未断气,紧紧掐住谢茂的手,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信:“为……”他想问为什么,只出一个字,就看见谢茂神色冷漠地抽手。

他知道匕首拔出他就会死,他不想死,可是,他浑身失力,阻止不了谢茂抽刀的手。

那一瞬间,他眼中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这渴望甚至遮掩了他对谢茂的怨恨。

换了任何一个人,看见他这样眷念与绝望的目光,心肝儿都要颤动一下。

谢茂不是普通人。他知道杨靖是怎么一个人渣,也知道留下这个人渣会害多少人命,他曾想过用哪一种方式为惨死的华林县衙诸人与徐乡百姓报仇,最终,他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一种。

——怪只怪,杨靖在陈朝探子这件事上,做了太多的手脚。

若他没有指认残害杨竎的歹人是陈朝探子,就不会有人假传皇帝口谕骗衣尚予进京,也不会有衣飞石射杀守城校尉一事,甚至也不会有兵马司搜城,搜出一场大火、一场外族探子占领瓮城的祸事。

林林总总,都踩上了皇帝心尖最不能碰触的底线——衣尚予。

谢茂不知道假传口谕是谁的手笔,也不知道守城校尉率先攻击衣飞石是收了谁的好处,他知道,皇帝多疑。不管这些事是谁干的,皇帝都会怀疑杨家不干净。

皇帝起了疑心,证据就不再重要了。

何况,以皇帝爱面子的脾性,他也不会准许徐乡之事曝光。

所以,谢茂选择,——亲自削他。

我爹是皇帝,我娘是太妃,我哥是皇帝,我自己是一等王爵。

我想杀个人,你们就怎么办吧?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好意思,劳资不是王子,劳资是皇子,皇帝是我亲哥,我在八议1之粒

谢茂一脸光棍地跪在玉门殿内,满朝文武大臣都忍不住想要捂脸。

亲弟杀了亲舅子……真替皇帝心累啊……

——信王才替他从母亲处解围,他也不是那么翻脸不认人吧?

没人看得出谢茂疾走而出时心内的虚弱,在衣飞石眼里,谢茂也是气急了才拂袖而出。

衣飞石来不及穿戴衣物,又急着向谢茂解释。总不能等满信王府的侍卫都来齐了,他才慢腾腾地出来谢罪。他本就没有对信王怠慢不敬的意思,等来了侍卫再示弱,倒像是他屈从于武力,不得不向谢茂屈从了。

衣飞石只能仓促卷起衣袍,在憩室门前跪下,额头触地,尽量伏低身体以示温顺。

“殿下恕罪。殿下不必请侍卫来问,殿下差遣卑职,只须吩咐一声,卑职无不从命。”

门外侍卫都已涌到了谢茂身边,偏偏风暴中心的衣飞石没显出一丁点儿威胁,他老实温顺得比谢茂身边的侍卫都无害,侍卫手里还拿着刀呢,他就穿着一袭单衣,卑弱地伏在地上,未彻底长成的少年脊背透出单薄与青涩,——就好像信王在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