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服上到处都是伤口，一看便是经历了恶战，付瑜也定然是负伤了。

魔魄还未回鞘，上面有一滴一滴的血顺着剑身上的凹槽往下流淌。

而付瑜的表情，是玖洁从未见过的崩溃和绝望。

是的，他绝望了。

尤其是在听见贡阳说，琦星瑶是为了阴阳锁，而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的时候。

玖洁伸手，抱紧了付瑜颤抖的身子，给他力量和安慰，并且小声一遍一遍道：“都过去了付瑜，你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们一起来寻找破绽。”

尽管玖洁也察觉不出这一段画面里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也只能这样安抚付瑜，现在的付瑜好像又同十年前的他共情了。

那痛彻心扉的心情太刻苦铭心，导致一出现那时的画面，付瑜的心情就不由自主的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温暖的拥抱，轻言细语的安慰，让付瑜颤抖的身子慢慢稳定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分了好几次才缓缓吐出。

蹙然，他反手死死抱紧了玖洁，轻声呢喃：“阿玖，你恨我么？看了这个，你会不会恨我，怨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玖洁看见这般脆弱的付瑜，心都要碎，“我不恨你，不怪你，不怨你，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

接下来的画面，玖洁更像是站在付瑜的角度，将他那时的心路历程完全走了一遍。

贡阳的平静而又戳心的描述，梁珊愤怒的指责，以及血流不止，凡人之躯等待死亡渐渐萎靡的琦星瑶，无一不是压垮付瑜心里防线的一个个利器。

在看到付瑜举着魔魄，准备挥剑的时候，玖洁的心也跟着高高悬起来，还好最后琦星瑶拦住了他。

并且让他好好着......

看着这一幕，付瑜的瞳孔微微颤抖，“被心爱的人怨着......有时候，活着要比死，更难。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妄图用阴阳锁将她困在身边。”

“琦星瑶不怨你。”玖洁看着这一幕，收回视线，偏眸看向身边的付瑜，“她的好好活着，就只是让你好好活着而已，我没有从她的神情里看出怨，相反......”

她看出了浓浓的依恋和不舍。

然而就在此时，贡阳似乎垂眸对琦星瑶说了什么，只见琦星瑶缓慢地伸手，眷恋地抚上了他的侧脸，弥留之际，她动了动嘴，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三个字，然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接着是梁珊崩溃的哭声，以及远处付瑜踉跄着靠近，可又不敢近身的模样，他仿佛是瞬间失去了灵魂，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了精气神。

贡阳拿过琦星瑶手中的那把军刺，愤恨的刺向付瑜，而后者反而嘴角露出了笑容，神色坦然，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刀剑相撞，梁珊持剑，挡开了贡阳的匕首。

“珊儿！是她逼死的星瑶！你为何拦着我！”这是贡阳不解的怒嚎。

吟风剑在她身侧轻轻颤抖，宣示着它主人梁珊内心的伤痛。多年好友就这样死在她的眼前，任谁也不能平静。

梁珊闭上了眼睛，压下了心头的愤怒，冷声道：“我想拆其骨，食其肉！但星瑶刚才说了，付瑜必须活着。纵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完成她的遗言。”

她眸子冰冷地瞪着付瑜，“他必须活着，只有活人才能够忏悔和痛苦。”

贡阳抿唇不言，半晌后，取出了龟兽锁，对付瑜道：“这个龟兽锁虽坚硬无比，但绝对毕竟拦不住你，魔教教主，付瑜，我现在用它将你锁在黑羽山，也算说平复一下我心底的怨气！”

龟兽锁抛出，换来的确实付瑜解脱一笑，他的眼神一直留恋在琦星瑶身上，眼睛通红，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彩。

贡阳不懂，将付瑜囚禁的这种做法，其实对于付瑜来说，是一种解脱。

有人惩罚他总比让他自己惩罚自己要更轻一些。

画面消失，一切回归平静。

玖洁抬手捂上了心口，依旧能够感觉到心脏砰砰砰跳的不停。

付瑜是不可能去破坏骑琦星瑶炼制的龟兽锁的，也就说明，除了知道密码的贡阳之外，没有人能够在不破坏这个锁之前将他放出来，贡阳原本是想关付瑜一辈子的。

可惜遇到了她这个变数。

再抬眸，即使画面都已经消失，但是刚才一幕幕震撼的画面，仿佛还在她的眼前。

这就是前因后果，这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把付瑜变成这个样子的真相。

血淋淋的，残酷无比。

“这就是琦星瑶死前的画面。”付瑜仰着头，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她死在了最爱的人的怀中，那个时候是开心的吧。”

付瑜这话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玖洁。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玖洁紧促眉梢，眨了眨眼睛，回想着最后琦星瑶与最爱的人诀别的画面，愣愣的发呆。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琦星瑶撑着最后一口气，抬手抚摸贡阳，又轻声对他说了三个字的模样，应该唯美又凄凉的，但是玖洁看的心里憋闷的不得了。

她拍了拍付瑜，“你学一下贡阳最后抱着琦星瑶的动作，你抱着我。”

付瑜深邃的眸子，盯着玖洁许久，终还是板着脸照做了，即使那画面深深刺痛着他的神经。

玖洁回忆着琦星瑶的模样，躺在付瑜怀中，她装作很虚弱的模样，抬手想要摸他的脸，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就跌了下去，然后动了动嘴，无声地比了三个口型：

我爱你。

付瑜不解地蹙眉看着她。

玖洁问：“我刚才说的话，你觉得像是琦星瑶领死前说的三个字么？”

“不像。”付瑜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还是果断摇头，“阿玖，你想表达什么？”

玖洁没有回他，而是又重复了一便刚才的动作，又无声地比划了三个口型：

再见了。

“这个像么？”

付瑜再次摇头，“说的也不是这个。”

说完后，他的眼睛一亮，看向琦星瑶，神情怔愣，伏在他胸口的玖洁，明显听到他的心跳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