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长安
作者:妯娌控 | 分类:武侠 | 字数:4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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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卿心难料
听说要去万丰钱庄,冉云峰不禁“哦”了一声,心说难怪这条路这么眼熟。前些日子他来太傅府后山练清平剑法,每天都要走个往返。回想起那些日子,二人还没有遇见徐仲达,长乐帮也没有投靠卢纪,东瀛使团还没有献艺,也就没有眼下越来越悬殊的身份和差距。冉云峰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为何时间不能倒退,难道命中注定,二人只能渐行渐远?
他勉力压住挫败和感伤的心情,不去想往事和将来,强笑着问道,“你要去万丰做什么啊?”
凌霄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冉大哥,你跟伍哥是不是合伙瞒了我什么?”
冉云峰看了看车里的银子,恍然大悟道,“我们还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呢,看来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前阵子伍哥说翠云楼周转不过来,就把他家的祖宅抵给了万丰钱庄。他还特意叮嘱我,别在你面前说漏了嘴。”
“我就知道。”凌霄哼了一声,“他家宅子抵了多少钱?”
“一千五百两银子。”
凌霄一拍箱子,“我准备替他赎出来。连本带利的话,这些够吗?”
冉云峰大概算了算,“差不多,你是不是自己也算过?应该还能剩下一些。”
“好啊。”凌霄感激的看着冉云峰,“冉大哥,你帮了翠云楼这么大的忙,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一会儿办完正事,我做东请客。”
冉云峰脸一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举手之劳,不算什么。万丰钱庄也是开门做生意,翠云楼信誉那么好,伍哥的人我们又信得过,当然尽量留他这个主顾。”
凌霄说,“可他押了宅子之后,你们既不派人看着,又不收他的地契,还给他算的利钱特别低,这就于理不合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冉云峰的脸越来越红了,确实是他跟钱庄刘掌柜担保,这一单买卖才做的如此特别。
凌霄往箱子上一靠,说道,“我只给了伍哥一百五十两银子,他就能在东市开那么大一间酒楼?要真是这么容易,京城岂不人人都发财了?我疑心了好久,所以派人偷偷的查了一下。”
冉云峰心悦诚服的点点头,“如果是太傅府有心要查,只怕天下间没有查不到的事。”
“我们又不是神仙,别说的跟未卜先知一样。”凌霄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冉大哥,这几天你都在忙什么?”
冉云峰叹了口气,“别提了。可能冯媛觉得,上次我在酒宴中的表现还行,就跟帮主要人,调我过去跟着她学东西。”
“哦,这倒是好事。”凌霄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好事?”冉云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几天我真是越看越心寒,再跟她这么学下去,我怕自己变得跟她一样自私算计。”
“不会的,你不是那种人。冯媛有些手段还是挺高明的,只可惜她心术不正。你学到之后,好好辅佐尹帮主,用在正途就是了。”凌霄忽然想到摧心断脉手、秦啸天和秦小天,出了一会儿神,然后问道,“对了,她今天让你过来找我,有没有特殊交代什么?”
“哦,差点儿忘了,还真有。”冉云峰凑近了一点,轻声说道,“她让我这次打听出,你的真名叫什么?”
“真名?”凌霄一挑眉,心说不愧是逍遥楼的旧人,这么快就发现端倪了。虽然不知道冯媛是从哪里看出了破绽,但应该是怀疑到她的身世了,才有此一问。
“嗯。不过我跟她说,咱们其实不熟,我跟自尘也只知道你姓凌。”冉云峰赧然一笑,“说来惭愧,我以前一直猜错了你的名字,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夏二哥叫你‘霄儿’。”
“叫什么都无所谓。”凌霄苦笑了一下。她听见车外热闹起来,算路程差不多到东市了,就掀起车帘向外张望。
冉云峰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凌姑娘,我以后可不可以……像夏二哥那么称呼你?”
凌霄面色一寒,“说起来,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还天天装着情深谊重的样子?”
冉云峰慌了神,连忙摆手,“我不是装的,真不是。我只是猜错了……哎呀,我也解释不清楚。再者说,世上那么多人,连对方的姓氏都不知道就一见钟情了。相比之下,我还算好的吧?”
其实凌霄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可她那时正巧看到街边站着一对新婚燕尔的小两口,旁边是一对相依相偎、白发斑斑的老夫妻,又瞥见集市上,数对相恋中的男女。
她那时忽然意识到,冉云峰想要的,应该就是这种平平淡淡的幸福。可能开一间小店,赚够家用,暇时温柔体贴的陪着家人逛街,在花前月下对妻子说着甜言蜜语,在庭院的树荫下教孩子练剑。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能嫁给这样的夫君,必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可自己的身世,自己身上的毒,就注定与这样的生活无缘。她心想,与其勉强凑在一起,相互折磨,不如趁早让双方都断了这个念头,于是狠心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冉云峰见对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赶紧说道,“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不信,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荒唐。可是……”
“只要名字就够了?”凌霄打断了他的话。
冉云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问冯媛,她只要我的名字就够了吗?”凌霄眼珠转了转,“你回去告诉她,我叫凌蓝。”
冉云峰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本来有说有笑的气氛,瞬间急转直下。他心想,是不是自己又无意中说错了什么,让凌姑娘难受了?可他自己也觉得委屈,明明是一片好心,却好像被硬生生掏了出来,揉的支离破碎,然后扔到冰窟窿里冻成一坨。那种彻骨的寒意,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