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殊从偏殿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前来晨昏定省的蓉贵妃。对方神态不太自然，还是洛殊礼数周全地行了一礼，她方匆忙还礼。

这一日过后，宫人中悄悄炸开了锅。

传说中飞扬跋扈的洛大小姐醒来后居然一个宫女也没有责罚！

传说中不知礼数的洛大小姐竟然是阖宫最早去给太后请安的人！

传说中凶蛮无比的洛大小姐竟然温和地跟我说了话！还笑了！

传说中不服管束的洛大小姐居然遵守了禁足令！还每天定时给太后请安！还每天在房里习字！

……

众人得出一个一致的结论，洛大小姐掉了一回河，发了一回烧，把脑子烧正常了。

说到习字，洛殊其实是想练回以前那潦草无比也无人能看懂的字。上一世她喜欢江绥，为了能够离他的距离更近一点，便天天临摹他的字，到最后她的字和江绥的已经几无分别。

她上一世的记忆保存了下来，写出来的字自然也是江绥的字，这要是让人看见，就真的要以为她是鬼上身了。

如今一看，以前的字是真的不堪入目。真难为自己能写出这么难看的字来。

洛殊端端正正坐在案前，拿起刚写好的字吹了吹，然后叫桃叶：“你看我这幅字如何？”

桃叶的嘴角微微抽搐。

这谁能看出来是什么字啊。

然而她还是笑得无比灿烂：“小姐这字简直是龙飞凤舞，颇有气势！”

“……”这也能夸得出口。

不过显然，这就是洛殊想要的结果。

满意地又吹了吹，洛殊伸手一递：“既然你如此喜欢，便拿回去好好裱起来挂墙上吧。”

桃叶捧着那不知写了什么玩意儿的上好笺纸，欲哭无泪。

洛殊想起来什么，问道：“现在二月初了吧？科考是不是正在进行了？”

桃叶看了紫竹一眼。

紫竹便答道：“回小姐话，今日是二月初八，举子们就要开始考进士，明经等科目了。”

“还有七日，禁足令就解除了。”洛殊手指轻叩桌案，“我不能出去，你们俩可以，这几日多帮我留意一下今年的科考，特别是一个叫做江绥的寒门举子。另外，宣平那边也帮我注意一下。”

紫竹还在奇怪，桃叶已经轻快地应：“好的小姐！”

进士放榜是三月初三前后，届时按照惯例要举办曲江宴会，也叫琼林宴，杏园宴。

那是上辈子洛殊的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如果不是那一年曲江宴，她也许不会注意到江绥，也就不会与他纠缠然后被陷害，不会将霸道不讲理偏又重色跋扈的坏名声传遍京城。

更不会，被猪油蒙了心，从此眼里只有江绥一个人，不顾名声狼藉也要费尽心思只为嫁给她。自己都把自己的尊严放在脚下践踏了，别人更是不会看得上她半分。

想到江绥，洛殊心里还是不免起伏不止。

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就算她愚不可及，飞扬跋扈，她对所有人都不好，可对他她一直是恨不得把最好的拱手奉上，更没有害过他，他怎么就能在新帝倒算大将军府之时保持缄默？他怎么能这么毫不犹豫地背弃她这个发妻？

她用了一辈子去喜欢的人，飞蛾扑火在所不惜地去喜欢的人，因为喜欢甚至让她赔上整个大将军府的人，原来是最不值得她的喜欢的人。

也许上一世她做的，一直都是感动自己恶心他人的事。太一厢情愿了。

所以现在开始，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