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赫目王到头来竟然要把王位传给赫目津，而非他一直宠爱的赫目成。

“我知道我的后半生......是整个赫目王室的耻辱，但已经收不住手了，血盟会已覆灭，你们就放手去做......把一切都照管......好......吧。”

“父王，你放心，我会......”赫目成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的双肩一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赫目王，就此，陨落。

赫目津心头极痛，眼前蓦然一片红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抑制不住地就喷了出来。但他并未管这些，扑到赫目王干瘪的身上哭喊：“父王，你别走啊......你这些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如此漠视我......而现在又为什么把王位传给我......父王我真的，很想听到你的答案啊父王......”

他的脸蒙在赫目王宽大的精致的长袍里，从青瞻和衡止的角度看起来，赫目津的后背一直在微小的颤抖。

说起赫目王的这个选择，青瞻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身为一个世界的统领，肩负着选出优秀继承人来继承王位、带领族人走得更好的责任，这并不是出于情感，而是出于一个理智的判断。从小到大，赫目津一直都是以一个无能胖子的形象展现于人前，赫目王自然而然会选择更为优秀的五王子赫目成。

可是，当赫目津在东山遇到青瞻和衡止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

坐上王位，不是说谁打架厉害谁就能坐那个位置的。赫目津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他却有别样的能力，想必赫目王在他生前的最后那段日子，也是对他这个九儿子进行了一番了解，对赫目津的能力重新看待。

现在这个时期，血气柱消散后，无数血气流四散，定会有许多人在短时间内吸入大量不属于自身血脉的血气，导致气息紊乱，有些人还会因为吸收了血气中的暴躁因子，性情大变，而这个时候，他们就需要赫目津的这个能力了。

如此看来，赫目津也确实是能够胜任赫目王的这个位置的。

不过，就是不知道赫目成是如何看待这件事了。

“别哭了，你再哭还有用吗？父王都不会回来了！”赫目成本来心里还有些伤感的，刚要感怀一下，就一直听边上九弟赫目津在哇啦哇啦边哭边嚎，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你再哭我就把你嘴巴封起来然后绑起来扔下中山。”

没了已经逝去的赫目王，赫目成就像是他的一个倚靠，他说什么，赫目津就不敢违抗什么，低头缓和了半天，抽抽搭搭地渐渐止了哭声，然后才略略抬起头来，扯出一个难看牵强的笑来：“是，五哥说的是，我不敢了。”

站在一旁的青瞻简直无语，没好气地说：“赫目津，你可是赫目王亲口认可的下一任赫目王人选，你怎么那么气弱啊。”

她这话有些挑拨离间和看戏的意思，但主要还是恨铁不成钢。

若是赫目津真的当上了赫目王，那么他这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不成；而且这句话，也有点询问赫目成的意思。虽然赫目成与青瞻衡止的关系还没有赫目津与他们那样亲近，但也是到了熟识的程度。青瞻状似为赫目津鸣不平，但“人选”二字，便也给赫目成留了些颜面和退路。

“青瞻说得不错，你不可再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了，以后你我便是君臣关系，哪有君向臣子服软的道理？”赫目成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和内容有些不合适，看到他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然后开口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想当这个赫目王，无非是为了月儿罢了。”

赫目成并未说假话，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活了那么多年，一开始是父王一直主动地关注着他，后来他有了月儿，又为月儿的身体奔波，他总觉得，若是他当上了赫目王，天下尽在他手，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可是，之后的事实证明，他是错的。

世界并不是唯一的世界，而且即使当上赫目王，也没什么用了。

父王走前，说得很对。他一生得到过所有，但在离去之时，又一瞬地全部失去，而在位的这几十年，他一直战战兢兢，并且为赫目王室以及族中上下的琐事烦心，可以说即使拥有，也犹如不存在。

赫目成只想要一个月儿罢了。

他只需要一个月儿，把握两人之间的一点一滴，赫目王位什么的，皆可抛弃。

“毫不偏袒地说，你来当这个赫目王也不合适。”青瞻忍不住嘟囔一句。

不合适？

赫目成能够接受自己不想当赫目王的想法，但别人说他不合适，那就让他心里微微膈应了：“我哪不合适了？”

他这个九弟虽然还是有点能力的吧，连南疏观的姐姐身体里的暗蝠血都能够逼出来，亲眼见到不得不服，但是，相比之下，他并不差。

身为赫目王室中玄蛇血脉最精纯的继承人，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吧。

“并不是你能力不行。”青瞻看懂了他的表情，忍住自己最近新养成的翻白眼的习惯，然后道：“你是不知道，我和衡止从无尽海边过来，一路听到无数咒骂赫目王室五王子的，都说你残暴昏庸，不是做赫目王的料。”

想来可能是某次赫目成带人去抓捕一些特殊血脉的人士，然后被一些人目睹了，于是他的这个坏名声就传了开去。而且赫目成虽说是无意卷入鬼族的事，但也毕竟做出了伤害族人的事情。更何况，赫目王室与血盟会的人联合，坑害了一批又一批历届血盟会的前五名，把这些优良血统全部充入血库，残害以及粉碎了他们的信念。

不管如何，赫目成和赫目王室与血盟会脱不开干系了，但是一直被冷落的赫目津，倒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与他们完全撇清的人。

当赫目王嘛，除了能力，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有民心。

“我明白了。”赫目成只要青瞻一点，就知道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