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微博在三年里，发布了一千多条信息。有一半多，都是关于罗云章的。

将本就不多的照片发了又发，在他不知道是第几号角『色』的烂片里，夸奖他的演技。但她的努力是有限的，粉丝几百个，基本没有回复率。去那些准备拍剧的导演下面安利，也会被淹没在最下头。

小可爱却是个不服输的人，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不行，那就四次，一直到无数次。

她比任何人都相信罗云章会成功，包括他自己。

隔着网线，罗云章都能感觉到她的温暖和活力，像是个太阳散发光热。

而现在，那个无人问津的账号，除了偶尔会被粉丝挖坟以外，再也没有更新过任何信息。罗云章甚至设置了提醒，这几年也没有收到过上线提醒。

在王静离开后，罗云章不由得又想起机场那个转身离开的女子。

最后那一眼包含的东西太多，他看不透。但无端的，希望能再见她一面，毕竟是自己的粉丝让她摔倒，他应该更正式和更有诚意的道歉。

况且以后，还是少让粉丝接机比较好。

那么多人，即便是小可爱混在里面，他也不太可能认出来。小可爱就算在里面，恐怕也没什么机会跟他说话。

而那头，任纤素急匆匆的从机场回了家，身上的汗水将衣服与皮肤占在一起。任纤素觉得又热又冷，脱掉外套，找出夏天的睡衣换上。

她无法安静的坐下或者躺着，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朋友离开，很不能适应。从前虽然也不是和祝锦天天呆在一起，但至少是在一个座城市。如今，要想见一面，恐怕是很难得的。

任纤素试图将心思转移到工作上，员工的考勤，底薪还没有算。最近这个星期的工单提成还没有算，还要给合作公司转款……

然而打开电脑，却连键盘也不想敲。断然的又将电脑给关上，自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宛如游魂。

最后她打开『药』盒，吃了一片抗抑郁『药』。让自己躺在沙发上，再也不动弹。

睁着眼睛，然后闭上，然后睁开看天花板，然后再闭上……

如此反反复复。

“好一些了吗？”罗云章蹲在沙发边上，用手将她『乱』『乱』的头发从脸上拂开。

“我看到了你，真的那个你。”任纤素睁开眼转头看着罗云章，她第一次有了触『摸』这个幻觉的冲动。将手放在他的脸上，细细『摸』索。

“他好看吗？和我有区别吗？”

“有，他嘴巴这里长了个痘痘。”任纤素用手在自己脸上示意了一下位置。

罗云章笑着，抚『摸』她的脸颊充满忧愁的问：“为什么你不开心？”

“因为我从没想过会见到你，不管是现在的幻觉，还是那个真的。我有时候会怀疑那些年，我们之间的联系是不是幻觉。我知道那不是，可也不能改变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隔着网络，其实我们是不同的人。真的云章不是你这样深情，什么都会念着我，会爱着我。我也不是那个网络上充满活力的小可爱，我只是表现的那样。”

也许没有人比任纤素更清醒，她看得清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看得清楚网络背后的距离。

那是一个光芒万丈的大明星，身边光环笼罩，万人宠爱。任纤素只是在他没有成为顶级明星的时候，给过他鼓励。她只是比别人早先一步，喜欢上那个男人。

事情本就不该因此而发生什么转变。

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短暂的相逢也改变不了结局。

“不试一试，不给他一个机会，你怎么就能知道呢？”罗云章语带哽咽的说：“为什么你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总是习惯将所有美好抹杀，否定有关于未来的期望。

任纤素过的像是个苦行僧。

“我说过，我不需要爱情，也不想要。就算我去见他，我们认识了，成为朋友，也不会改变什么。不过，我现在很舍不得你。”舍弃了那个真的，舍不得这个假的。

大概眼前这个罗云章，才是全世界里唯一属于任纤素的人。他的爱，他的恨，他的目光，他的思想都只会围绕这一个人。

全心全意。

“可我是假的。”罗云章握着任纤素的手说：“我只是空气，就算能触碰你，也只是你的幻觉。是你的大脑，正在欺骗你。”

无论任纤素间隔多久吃『药』，无论她有多么想就这么当一个神经病，谈一场无人知道的恋爱。她都留不住随时都会消失的罗云章。如同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他离开的时候，每一次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而且这样断断续续的服『药』，对她的焦虑和抑郁，并没有什么帮助。

任纤素忽然觉得胸口很难受，就这旁边的垃圾桶吐了起来。呕吐的刺激，生理『性』的泪水挂在眼角。她抽出纸巾，替自己擦擦嘴，擦擦眼泪。忽而悲痛难熬，放声的在罗云章的怀抱里哭了出来。

你看，他甚至无法帮忙拿一张纸巾。

现在感觉是靠着他，实际上是靠在沙发上，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任纤素愈加的心酸无法自持，因为抽泣，胸口也开始被牵动的疼了起来。很久没有哭过，泪腺一旦决堤就无法被控制。

她很想停下来，很想停下来和罗云章好好的说几句话，很想跟他说其实机场看到人的时候，她很高兴。只是那个环境，她不能表达太多。她想过冲上去抱住罗云章，想过去亲亲他的脸颊或者嘴巴，她只是受不了那么多人看着，受不了那些粉丝的话。也更加受不了罗云章，可能会推开她的可能。

她是那么的高兴，终于见到了那个与自己灵魂契合，有说不完的话的人。

但现实还是太残忍。

由不得她做出太多选择。

任纤素只能哭，一直哭，像是发泄这不公平人生的委屈。像是要将自己埋没在泪海之中，像是逃避着世间施加给她的压力。

这世界太痛苦了，也许只有死亡才能解脱。

“素素，去看医生吧。”罗云章在一旁也好过不到哪儿去，他红着眼眶轻拍着她的背坚决的说：“去看医生，去住院。只要半个月，让医生和护士看着你吃『药』，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