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芳菲山，又是一春。

眚眚是真的死了，她被阿碧带回芳菲山救活过来时命魂就归位了，如今不应该再叫她眚眚了，应该叫她——沈遥知。

沈遥知不比眚眚单纯，才一会儿就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但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旁的，是与阿青退婚。

六公主说得不错，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阿碧劝她，沈遥知耐心地解释：“第一，我和苍青从一开始就是误会，我不过是错把老公当做他的姓名，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误会。第二，苍青杀我是真，即便他通知阿碧来救我，却也是他亲手杀死我的。”

阿碧怒气冲冲地道：“眚眚，你在说谎，我不信你真的不爱阿青了。”

桃花仙则惊讶地问：“眚眚，你想起前世了？”

沈遥知苦笑，被两人围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只能含含糊糊地解释。

“也许还爱吧，但还爱苍青的是眚眚，不是我。我不仅想起了前世，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沈遥知没有说谎，阿碧听了这话不依不饶地想要说些什么，桃花仙拉住了阿碧，她温柔地看着沈遥知：

“眚眚，我不知道你在边境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的样子，但一定很痛吧。如你所说，人都是会变的，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眚眚，我只希望你能回到从前快乐的模样。”

沈遥知暗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她固然是眚眚，却也不仅仅是眚眚，她没有办法替眚眚去作出承诺，而眚眚暂时也没有办法再给出承诺了。

“没有命魂的我似乎比现在更快乐，天真懵懂。”

花前月下，沈遥知生了些怅惘，她仰面躺着，神色间全然没有眚眚的纯真无邪。

“没有命魂的你不是完整的你，都活了这么久了，还看不透吗？有得有失罢了。”

拾荒者还未曾离去，他咬牙旁观着。这一场大造化，居然被造化本身，被那个投胎的青神给毁了，他本来推演出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继续了，这个世界结束，我要做回沈遥知。”

沈遥知深思熟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

“你疯了？你经历了这么久终于触碰到世界的门槛，你居然告诉我你要结束？那之前的辛苦都白费了！”

拾荒者激动起来，他不能理解。

“你也说了辛苦，所以我为什么要继续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去扮演别人去过别人的人生？我要做自己了，我累了。”

沈遥知阐述得近乎平静，但谁都能看出她的不平静。

“是因为苍青吗？事实证明他当时的决定没有错，你还好好的活着，而他胜了，南漳败了。”

拾荒者劝说着沈遥知。

“是因为眚眚。这些年，我看着眚眚肆无忌惮的活着，我才觉得我真的活过来了，惊觉以前待在别人壳子里的日子，不过是白活一场。”

“眚眚就是你啊。”

拾荒者无力地道。

“眚眚是我，我却不再是眚眚了。”

沈遥知闭眼假寐，脸上仍有一条浅浅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