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大厦A座餐厅中。

屋顶是灿烂的水晶吊灯，大小数量不一的桌椅的摆放杂乱中透着某种规整，各色魔兽在这里就餐，服务生端着盛着不同食物的托盘穿插其中，南侧是通透又宽阔的落地窗，王白石和上官楠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场外的夜色已深，天空中点缀着点点星辰，漂浮着几朵白云，玻璃窗上倒影着上官楠的影子。

王白石望着镜子中的这道倩影，深邃又明亮的眼眸，精致的五官，在心中重新回顾这个人以及她和周围人的关系——

金若石的情妇和智囊，看过她消除记忆的能力之后，王白石甚至都怀疑金若石的决策在某种程度上被上官楠控制了。

和金霄暧昧不清，并没有想要治好金霄的意思。

按照江小池的说法，她似乎在暗中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祈祷仪式，而且也是陷害江小池、杀死庞峰的凶手，当然，也有可能是江小池出于嫉妒的诬陷或者是胡乱的臆想。

经常有意无意地暗示自己磐石大厦是多重意识者的庇护所，想让我召集更多的多重意识者过来...

可她帮我和艾萨索斯瞒过警卫队，并救治了后者，说明她并不是警卫队派来试探自己的。

王白石这样想着，便听到娜迦温柔的声音道：

“白石，这样盯着人家镜子里的影子看，也是不礼貌的哦。”

王白石转过视线，正视上官楠笑道：

“我不是金若石，也不是金霄，不用营造暧昧的氛围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说说吧，为什么帮我。”

上官楠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微笑着等待花仙精灵和侍者精灵将两人的食物上好后，蛇尾娜迦打了个响指——

啪嗒。

四道水幕从兽人和蛇尾娜迦四周竖起，将两人与外界隔离，王白石看不到这两三平米外的景象，原本有些嘈杂的餐厅声音也消失不见，笑道：

“这水幕可没有夜景好看。”

上官楠看着王白石神态轻松地用叉子插起了一块生牛肉放到口中，娜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道：

“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让第三个人听到我们接下来的谈话。”

“有关多重意识者的。”

王白石听到“多重意识者”这五个字，停下了口中的咀嚼，转而又继续咀嚼吞咽下去，脸上神态自若，道：

“我想，你应该也是多重意识者吧。”

“不然，以你远离警卫队和志愿小队的生活环境来看，应该接触不到这方面的信息，更遑论对这类人提起重视了。”

娜迦对王白石的轻松自在并不是很满意，脸上多了份严肃，道：

“虽然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是穆雨依旧存活的信息并不值得以让你喜形于色这么久。”

“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多重意识者在这个新世界中的处境。”

“对了，我并不是多重意识者。”

“但是我知道，你是。”

王白石重重吞下牛肉，却被上官楠几句话噎得感觉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

“我不知道你把我想象成了什么人。”

“勾引土豪的拜金女？还是挑拨父子关系以从中获利的心机表？”

和王白石隐蔽在水幕之中的上官楠脸上不复之前的轻浮和妖娆，流露出一股坚毅和认真。

这个女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王白石收起思绪，问道：

“说吧，把你想说的告诉我。”

见王白石对自己的态度重新尊重起来，上官楠抬起右手，掌心上空白线勾勒出一个不规则的轮廓，这个物体渐渐清晰，是一块碎片，透明的玻璃碎片。

边缘如犬牙参差的碎片在上官楠掌心旋转，王白石却感应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脑中世界的经验玻璃瓶？

这是王白石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的其他人手里看到这东西。

经验瓶是格罗加尔向我展现脑中世界之后，才出现的...

上官楠若不是多重意识者，她脑中若是没有一个能指导她“开图”的外星意识，怎么可能自己领会到这些...

可是，她在向自己撒谎吗？

没必要啊...

上官楠没有理会王白石的疑惑，语气深沉道：

“作为多重意识者，这东西你应该知道是什么。”

“你所有对于我的困惑，都能在碎片中找到答案。”

上官楠手掌一托，碎片向王白石飞来，贴到兽人的额头上。

王白石想了想，艾萨索斯和多重意识的秘密都在对方手上，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放松身体，减弱精神的抵抗，任由碎片进入自己的大脑。

王白石短暂地内视了一下脑内世界，这片属于娜迦的荧光碎片静静漂浮在天空之上。

果然，上官楠给我的这片碎片和【紫雾透镜】、【瑕疵透镜】、金液红液之类的都一样，都是高出现实世界的存在。

虽然他们为什么是高于现实世界的存在，又为什么能从脑中世界和现实世界相互交换，王白石依旧不知道，可是对于这类物体的性质，王白石却有所了解并且可以完成一系列操作的。

第109章 娜迦的记忆碎片

王白石知道如何将它们从脑中世界召唤到现实世界，如何在属于自己完全掌控的脑中世界完全去解读它们的信息。

既然这块碎片处于自己脑中，那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便可以将它研究透。

啪嗒。

娜迦的响指再次响起，四周的水幕落下，餐厅中其他魔兽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里。

上官楠恢复了之前的妩媚，用勺子舀起盘中的鱼子酱，吃进了口中。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讨论多重意识或者艾萨索斯的事情，只是闲聊了会：

“胡宽怎么也来磐石大厦了？”王白石问道。

“忘记啦？是你和我们推荐的你的同伴啊。”上官楠笑道：

“不过他还是很受金总的器重的，现在正在负责武器装备的研发。”

吃罢晚饭已经将近九点钟，上官楠带王白石回到B座，同样在四层找了一间适合兽人居住的房间，让王白石住下。

王白石去浴室冲了个澡，裹着浴巾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迫不及待地将那片应该碎片放在手中。

它的触感让王白石感觉十分的熟悉，和之前有关江小池的那片记忆碎片，有关穆雨的那片记忆碎片相同，只不过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感觉。

这也是一片记忆？属于娜迦的记忆？

王白石粗略地感受了一下，确定这确实是上官楠的回忆，其中总体的感情是痛苦，忏悔，懊丧。

王白石将手指触碰到碎片之上，上官楠的记忆如同泄洪的大坝，涌入王白石的意识中。

王白石心中吐槽，上官楠这是给了我多少回忆？

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啊...

王白石先在这片记忆碎片中检索了一部分关键信息——

上官楠是不是多重意识者？

不是。

上官楠召集多重意识者进入磐石大厦，对这些多重意识者有没有恶意？

没有。

虽然还没来得及看具体的内容，但是得到这两条信息其实已经足够了。

这说明上官楠没有说谎，同时艾萨索斯的生命安全应该能够得到保证了。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也没有必要呆在磐石大厦了。

毕竟，让上官楠治疗好血法师的条件——陪她吃完饭，自己已经完成了。

而现在，王白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去第七志愿小队总部。

胡宽今天和自己说过，穆雨要自己去一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此行的目的除了要赴约，还有就是验证穆雨的生死。

王白石将蛇尾娜迦给自己的碎片向天空中一抛，刚要睁眼离开，突然信念一同——

娜迦的记忆碎片虽然还没有看具体内容，但是也是痛苦的回忆，那它可不可以组成【六级经验瓶】的一部分呢？

想着，王白石将手一挥，【娜迦荧光碎片】附到了【江小池劈腿记忆碎片】和【穆雨死亡的记忆碎片】之上，拼成了多半截玻璃瓶的形状。

王白石将注意力聚焦这个半截玻璃瓶，得到了确切的信息：

【未完成的六级经验瓶：完成度为50%】

还是百分之五十？为什么没有增长？

难道是因为这是娜迦的记忆，而非自己的记忆？

必须自己亲身经历的痛苦记忆才可以？

可是格罗加尔之前说过，只要次数够多，凭借抽奖系统的奖品也能组成【六级经验瓶】。

王白石之前一直认为，抽奖抽到的痛苦的记忆碎片应该是别人的，至少不是格罗加尔亲身经历的痛苦记忆，但是由此看来，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难道抽奖系统可以篡改过去，让格罗加尔获得对应的痛苦记忆？

系统是超脱于现实世界的，这种猜想也不是不可能。

王白石将［娜迦荧光记忆碎片］从［未完成的六级经验瓶］上取下，却发现有关穆雨的那片记忆碎片出现了开裂的情况。

王白石没有仔细考虑这是怎么回事，用雪白柔软的浴袍将身体擦干净，重新穿上衣服，打开四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兽人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之后稳稳地落在了磐石大厦B座外的草坪上。

黑夜中，月色笼罩下，一道兽人的身影转街越巷，来到阳光街道居委会。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房屋，王白石感觉很亲切。

自从前往磐石大厦提金若石寻找金霄的下落之后，王白石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

进入大门，王白石看到二层最东侧的那间办公室依旧亮着灯，知道那是属于队长的监控室，同样的，一楼的第三间办公室依旧也亮着的，这是属于穆雨的。

王白石走进办公楼，右拐，穿过黑暗幽静的走廊，来到穆雨的那间办公室门口，轻轻地敲门。

“咚咚咚。”

“请进。”

门中传来穆雨熟悉的声音，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王白石感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王白石推门进去，办公桌前坐着那熟悉的身影——穆雨。

兽人的视野模糊了起来，听到穆雨道：

“白石啊，这么晚我还以为是队长了，你怎么来了。”

“哦，对，是我让在磐石工作的胡宽去通知你的。”

王白石暗中调整了下呼吸，稳定了下情绪，道：

“那个，这是怎么回事...”

“呃，不，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在墓园旁，我离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王白石对于穆雨出事的判断就来自于回到墓园旁边，巨龙尸体、骷髅巫妖尸体和穆雨同时不见了。

穆雨很奇怪王白石的问题，站起身，端起热水壶，往自己的水杯中倒了半杯水，道：

“就是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用银环通知完警卫队之后，就呆在原地，等待他们的汽车来接我呀，顺便将巨龙的尸体和骷髅巫妖的骨灰运走啊。”

“倒是你，不知道原因地自顾自向西跑远了。”

王白石感觉更加奇怪，如果真的像穆雨所说的那样，警卫队顺利地将穆雨、巨龙尸体和骷髅骨灰运了回来，那自己在蒋金金的祭坛旁看到的那条骷髅巨龙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想都是错误的？

紫色雾气控制的并不是没有被巨龙吸收金液的骷髅巫妖？

“可是，这一路上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王白石虽然本心并不希望会有什么异常，但是依旧不甘心地问了出来。

“确实出了点意外。”穆雨端着杯子，眉头微皱，奇怪王白石是怎么知道的：

“放在皮卡车后斗中的巨龙的尸体和骷髅巫妖的骨灰，在半途中不翼而飞。”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其他的魔兽，也没有出现其他的意外，队长和我都在奇怪这件事。”

“不过好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在将他们装上皮卡车之前，已经确认过他们已经死透了，没办法再为非作歹。”

哦...是这样啊...

王白石把这件事重新捋顺——

事情的发展和自己猜想有一定的重合，只不过是紫雾控制巫妖的时机并非是在穆雨单独等待警卫队的时候，而是在运输的途中。

刚刚复活、还在虚弱状态的骷髅巫妖想必是感知到了皮卡车上除了穆雨之外还有冯广这种战斗力的对手，因此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偷偷控制巨龙尸体，将他变成骷髅傀儡，一同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