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士兵的队列已经从临界城蔓延出去一里有余；然而城内密密麻麻的士兵依旧不像是有穷尽的态势。

那黝黑发亮的甲胄，边角折射着太阳的光辉；整齐一致的脚步与动作，不需要嘶吼就能够散发出威势。

先头部队登上莫森山脉一路前行，直到科瑞族人为他们准备的第一道“路卡”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道宽深约一丈、横断了道路一直延伸到森林中的沟渠；从土壤的痕迹上来看，这条沟渠新得很——实际上，它就是今天早上才出现的。

科瑞族的战士们老早就在将山路下方的地面挖空、再用木料支撑；等到蛮子有进攻的迹象，就将木料撤掉、再胡乱用兵器拍上一番——陷坑只需一刻钟就会出现在道路上；

这陷阱显然挡不住蛮子的士兵们；但足以延缓他们前进的步伐、为发动攻击营造时间——类似的路障在山上还有好几道。

蛮子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

伴随着一声呼喝，整个队伍依次停了下来；呼喝声音通过固定的传令兵向着后方传去，一直抵达临界城——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有着类似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奇异美感。

绕过去是不可能的，森林中是科瑞族的天下；无法整列的士兵面对神出鬼没的科瑞族太吃亏了。

先头队伍之中的工兵们抽出了工具铲，开始快速对路面进行整修——要求不需要太高，只需要能够让士兵通行就可以了；将原本垂直的坑壁挖掘、填补到足以通过的弧度，对于健硕且经验丰富的士兵而言用不了太久——至少比挖出这一条大而无当的沟渠要省事多了。

先锋的另一部分——重甲士兵们举起盾牌、保护着工兵的侧翼，充满警戒地盯着两侧的森林——显然，这会儿是发动袭击更容易让队列陷入到混乱之中。

道路被历代的蛮子砍伐得足够宽敞，想要打了就跑几乎是不可能的。塔尔看向了神情已经稳定下来的逆戟鲸，他会怎样下令抵抗蛮子的进攻呢？

山下的蛮子工兵在快速地挥舞着铁锨；很快他们就在坑壁的一侧挖出了足够让士兵们进入底部的斜坡。

看来这沟渠的一半已经报销了。塔尔有些惋惜地想着——从它的宽广程度上就能够看得出这里的战士们为了挖掘它费了多大的工夫。

只需要大致同样的时间，沟渠就会形同虚设；那些蛮子士兵虽然无法攀爬垂直的坑壁，但陡峭的土坡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那么大的工作量，只为了阻挡这么一小会儿？

逆戟鲸依旧没有下达作战命令，整个墙面上只有风在呼啸。

塔尔没有流露出疑惑来——他依旧努力维持自己的淡然；逆戟鲸肯定是有什么办法的。

直到工兵将坑壁的另一侧也挖掘成战士能够通过的坡度，逆戟鲸也没下达半条命令；他保持着那副姿势，连个手势都没打。

工兵们完成了工作回归到队伍之中、与重甲士兵一起重组队列；

伴随着一声口令，队伍继续前进。

他们在沟渠的位置略作压缩——毕竟坡道宽度有限；

爬上坡之后，士兵们又继续分散、整列开来；这固然消耗了他们一定的体力，但用处不是很大。

队伍继续向着暴风关的方向蔓延着，给战士们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那石墩一样的墙面在战士们的心目中已经不再坚不可摧——毕竟火魔法瓶连崖壁都能轻松炸塌；

如果让他们成功抵达关下，那整个作战就几乎宣告败北了。

蛮子的队伍已经走完了山路约十分之一的路程，先头部队已经接近第二道沟渠了；

塔尔一边观察着战场的形势，一边猜测着逆戟鲸可能采取的手段；

艾米悄悄戳了戳他的臂膀；示意他往战场之外看去——在艾米所指的方向，一条尚称宽阔的溪流正欢快地流淌着；它距离道路并不是很远。

塔尔恍然大悟。

“第一道防线启动。”与此同时，逆戟鲸语气沉稳地发布了命令。

他身边的传令兵吹响了号角；号角的声音并不震耳，以这个音量绝对传递不到山脚下；

但塔尔看见，第一道沟渠的不远处，一片树林的枝干确确实实摇动了起来——那是有科瑞族战士在活动的信号。

这号角应该是直接在那边同时响起的，塔尔想着。

由于树林的遮蔽，塔尔看不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很快，第一道沟渠那里就发生了骚乱——士兵们原本整齐的队列开始变得杂乱，一些蛮子甚至开始向后撤退——明明没有半个科瑞族战士出现；

蛮子们纷纷脱离了沟渠，队伍也因此而停了下来；

这会儿塔尔能够看到沟渠里面有什么了——和刚才猜到的一样，逆戟鲸命令士兵们将溪流引了过来！

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将沟渠填上；穿着沉重铠甲的士兵们根本就不可能泅渡过去。

此时，过了沟渠的蛮子士兵还不到一千人。

“第一阵列，出击！”逆戟鲸的气息比起刚才要杂乱了一些。

沟渠另一侧的两边树林中传来了喊杀声和魔兽嘶吼的声音——这才是真正应该袭击的时机！

几个呼吸之后，魔兽率先从森林之中冲了出来；战士们紧随其后，一同呐喊着向着孤立无援的过河先锋队伍袭去！

健硕有力的魔化野猪，凶狠灵敏的魔狼，这两种最为常见的魔兽是第一阵列的主力；

蛮子的先锋队伍在经历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整理好了作战的阵型——道路如此宽敞就是为了这个！

等到跑得较快的魔狼来到阵列前方的时候，重装士兵已经将工兵团团保护好；面对坚实的盾牌和铠甲，魔狼有着再大的力气也只是徒劳——

但它们并没有将重装士兵选为进攻目标。

它们咆哮一声，纷纷向着士兵的盾牌扑去；抵达目标后，它们也没有撕咬，而是借着盾牌作为跳板再次发力，向着阵列内部跳去——他们的目标是那些铠甲并不沉重的工兵！

这弹跳的过程是如此熟练，以至于眨眼间就有十余条魔狼跃过了重装士兵的保护圈！

塔尔的眉头略微一挑，这就是暴风关对魔兽进行的训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