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宗师与人间绝顶，这两种人放在人群之中，如果不刻意表现，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不像一般武者，血气涛涛。

返璞归真这个词就是形容这种人的，也是形容一个人的境界高深，但唐三十六还知道一个词叫做大道至简！

俗话说三千大道，这道就是天地自然，而传闻中的圣人就是合道极境，彻底融入了天地自然之中。

所以称圣人大道至简。

这种境界自古就是独属于圣人。

返璞归真是去掉外饰，还其本质，与普通人无异，但是，大道至简已经完全超脱了人，是与天地自然同出一源，返璞归真的人，用眼，用心都还能感知到，可大道之简，本身就是一方天地。

看到的，是天地自然，

感知到的，亦是天地自然！

唐三十六震惊的就是如此，明明现在慕飞卿就站在他面前，他却看到的是一片模糊，感知到的更是一片虚无，这等缥缈，他只能想到一个——圣人！

“慕……慕兄，你不会是突破成了圣人吧？”唐三十六小心翼翼的问道。

慕飞卿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唐三十六疑惑道。

慕飞卿缓缓抬头说道：“说我不是圣人之境吧，可我的剑道的确达到了一个无上之境，可若说我是圣人吧，我的修为又确确实实只是人间绝顶！”

说到这里，慕飞卿回眸一笑，道：“唐兄，你说，我算什么？”

唐三十六摇了摇头，道：“慕兄，如果不是看你穿的白衣服，知道你不是那天那疯狂到狂妄的疯子，我都怀疑你现在在说疯话了！”

“可是，偏偏我也不知道如何反驳，我从来没听说任何一个修为还只是人间绝顶的人，拥有圣人的境界！”

“不，”慕飞卿说道：“有的，我在突破境界之时，魂游天下那一刻，感知到西方有一人，修为只不过是先天，境界却是圣人，你说，他算什么？”

“西方？”唐三十六诧异道：“我听说吐蕃大昭寺有一佛子，号称古佛转世，落地便是先天天命的修为……难道，这居然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预感，他看到我了，他会来找我！”

慕飞卿抬头望着漫天阴沉的天空，轻轻挥了挥手，顿时，拨开乌云见日开，仿佛春回大地一般，万物复苏，那种恐怖的压抑瞬间消失。

一切都恢复到了自然。

“恭喜公子证道。”兰若浅浅一笑，抱着长琴，欠身执礼。

慕飞卿回头，微笑道：“还没祝贺兰若姑娘突破人间绝顶呢，正好我出关，兰若姑娘不妨与我论道。”

让人疑惑的是，兰若居然摇了摇头，拒绝道：“能与公子论道，是兰若的福气，只是，兰若今日便要远游了，没这个福分听公子讲道了！”

唐三十六诧异道：“兰若姑娘，你……”

慕飞卿打断唐三十六的话，说道：“唐兄，兰若姑娘刚突破人间绝顶，她不比你厚积薄发，且有诛仙阵做底蕴，远游红尘，的确是最适合兰若姑娘现在的情况。”

“公子所言极是，”兰若点头道：“半月前来姑苏时，我就已经解散了怜月阁，希望将来有朝一日再见公子，公子还能记得我！”

“此世不忘！”

慕飞卿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兰若的头，突然又觉得不太合适，就准备缩回来，然而，就在那刹那间，兰若突然往前一步，侧脸轻轻贴靠在了慕飞卿胸前。

那一瞬间，慕飞卿古井不波的心境居然波动了起来，身体也在那一刹那间紧绷，伸出去的那一只手有些僵硬，犹豫了好半晌，缓缓收了回来，抱住了兰若。

那一刹那，天光洒落人间，

一切都那么寂静，

微风吹拂，蓦然啊，天边那一抹斜阳掠过草树，用了江南的静好熬成彩墨，泼墨江南秋上情浓，悄悄的金黄，静静地银杏叶，趁着那一抹火红飘散慵懒的院里。

唐三十六和慕之过两人对视一眼，悄然就退出了院子，同时慕府都瞬间安静了下来，以那院子为中心，方圆几十丈里，没有任何声音。

“公子，你心跳加快了！”

兰若微笑着抬起头，浅浅的笑容，有两个淡淡的酒窝。

慕飞卿愣了一下，手指穿过兰若的秀发，缓缓开口说道：“兰若，我想……”

“公子！”

兰若开口打断慕飞卿的话，轻声道：“公子的心，终于有一刻是为我而动，兰若已经很知足了，你不要说话，我怕……听到你的话，我就走不了了！”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刻，正好看到那天边的火烧云，真的犹如一场大火燃烧着，云中那一抹长云，仿佛是一袭红衣飘过，留下了一条火照之路。

兰若轻轻在慕飞卿胸口一推，身影如同一片随风的落叶，缓缓的飞里地面，向着姑苏城外而去，只在最后那转身一刻，流下了一滴眼泪，消失在那片火烧云的火红之中。

她，也喜欢白衣。

慕飞卿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消失在天际的那一抹倩影，伸手出去，那洁白如玉的手心多了一滴晶莹的泪珠，那一刻，他的心，随着破碎的泪珠起了波澜。

良久，良久，

“这又是何苦呢？”

慕飞卿低吟。

“当然是因为慕兄你不懂什么是爱情了。”唐三十六不知何时又进了院子，走到慕飞卿身后，说道：“兰若仙子很清楚，现在的你，太年轻了，她不是你的良人！”

“她留在你身边，那种境地是很尴尬的，更何况，她入了人间绝顶，已经有了她的道，与其强行留在你的身边，还不如努力追寻你的步伐，或许能够离你更近一点，而不是现在这般，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慕飞卿微微皱眉，道：“为什么你懂这么多？”

唐三十六哭笑道：“谁还没年轻过，谁还没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那个十年之约？”慕飞卿疑惑道。

“飘雪圣地的暮雪圣女，那个逼得我不得不去挖老祖宗的坟来掩盖我唐门之辱，害得我一生修为近乎就止步于先天，那个，害得我……心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