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烟火后，盛琛和季胤走过来，将地上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姑娘拉起。

“该回去了，夜晚的风冷，不能坐太久。”盛琛将温裳拥入怀中，眼见她似乎意犹未尽，皱着眉轻声地说，“你的体质本来就偏寒，要是不好好注意着，以后还是少不了吃那苦苦的中药。”

温裳一听到中药两个字，瞬间就听话了，乖乖地靠在盛琛的怀里，还是有点依依不舍地往天上看，小声地喃，“今天难得晴朗，有星星。”

“我知道。”盛琛敏感地感受到她情绪多了几分脆弱，也知道叶湘的忌日快到了，她自然是想叶湘了。

从小到大，她唯一的温暖就是来源于叶湘，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们之间的感情牵连，就算是没有血缘上的关系，那也是比亲人还要亲一些的。

“我小时候就听说过了。”温裳被寒风吹的小脸发红，原本三杯酒下肚的醉意已经没有了，她走得很慢，小声地说，“以前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同学她的母亲因为生病去世了，那时候我还不懂事，同学说，妈妈没有离开，只是去了另外一个星球，她是天边的星星，最耀眼的一颗。”

“那时候，我觉得她的母亲好厉害，居然可以上天下地，飞到另一个星球，还永远居住了。”温裳吸了吸鼻子，“我还好羡慕她，有一个超人妈妈，后来……我才知道，离开了就是永远的，人是无法突破生死的界限，化成星星只是对年少无知的她的一个安慰，仅此而已。”

“难怪，她每次提起她母亲时，眼底总是凝着泪光，说太想念她妈妈了，不知道归期在哪里，她只能漫无目的地等待，她也想过要去星球接她的母亲回家，所以呀，后来那个同学想都没想就去研究了天文学，再后来，她也长大了，知道了真相，伤心难过了好几个月，长大后，她去了最好的天文学院，现在还在研究星空呢。”

“她是不是挺厉害的？”她说着说着，莫名地红了眼眶，像是被寒风吹红的，眼底带着几分倔强，“我其实挺崇拜她的，她说，是她母亲给了她一个星空梦，她会用一生去圆那一个星空梦的。”

盛琛伸手，轻轻地揉着温裳的发，“成年人的世界里，也需要有童话。”

“什么意思？”温裳愣住了，不解地看着盛琛。

“我双亲离开时，我的年纪很小，我也相信人的死亡不是永恒的离开，而是他们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盛琛看了一眼天空中点缀着的星星，嘴角处凝着一抹淡笑，“我小时候也认为，我的父母亲只是暂时离开了，到另外一片星空去探索，他们有一天会用另一种方式回来的。”

“那……”温裳的内心一片触动，眼角湿了，有点想哭，心疼地问，“那后来呢？你长大后，怎么想的？”

像他这样聪明的人，应该早就看清了生死吧，或许是早就认知到生与死的绝对距离，永远无法跨越。

“长大后，我还是相信童话。”盛琛轻轻地拥着温裳，面色严肃认真，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你别看我一副理智的模样，该迷信的时候，我也挺迷信的。”

温裳忍不住笑了，好奇地问，“你怎么迷信的？难不成真的找人给你算了命？嗯？”

“那倒没有。”盛琛指了指乌黑的天空，“我相信我们的时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时空，从我们这里离开的人，会去到那一个时空，以另外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继续活下去，这是我给自己编织的童话。”

明明知道是假的，他却还是相信了，是因为在他年少时，痛失双亲，他需要一个活下去的动力，于是他给自己造了一个梦。

现在的他，与其说还相信那个梦，倒不如说，他习惯了那个梦的存在。

“如果相信一些美好的东西，让生活变得更容易，那就不要吝啬自己的信任。”盛琛体贴地替温裳整理着有点歪的帽子，“我知道，你很想她。”

她指的是叶湘。

温裳红着眼眶，眼底蓄满了热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深深地凝着盛琛，内心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快哭了，盛琛反而是有点急，“大过年的，可不能哭呢，不然的话，一年都要倒霉的。”

温裳又笑了，张开双手抱住盛琛的腰，将小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中带着藏不住的哭嗓，“阿琛，谢谢你。”

感谢一直有你陪伴在身侧，若是这一路走过来的磕磕碰碰，没有他的存在，她或许早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了。

盛琛回抱着温裳，将她抱入怀中，心底是一股巨大的踏实感，“谢什么，你永远不必跟我言谢的。”

温裳笑着笑着，眼角还是情难自控地滑出了两行清泪。

云嫣站得挺远，靠在院子路灯的灯杆上，满眼温柔地看着相拥的两人，灯光落在她柔和的脸上，镀上一层柔黄色的暖色调，她目光莹莹，眸光所到之处，全是温柔潋潋。

季胤站在云嫣的身侧，正好挡在了风口处，他低着头，精致的桃花眼里凝着一片柔和的碎光，深深地映着云嫣的模样。

寒风吹过，惹得树木的枝桠发出嘎吱的脆响，不知道院子里的那一棵树木被风吹断了树枝，砸到地上，发出一阵响声。

“我也挺想伯母的。”云嫣忽而开口说，“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每一次我到温家，她总是嘘寒问暖的，她笑起来，真的很亲切。”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亲，或许得换一个说法。”云嫣有点难过地笑了笑，开口纠正着，“我一出生就被父母亲抛弃了，是外婆好心收养了我。”

“外婆也是见我实在太可怜，她曾经有一个女儿，不幸死于难产，生下来的是一个死胎，也是一个女孩子，于是外婆看到我时，她认为我是上天给她的安慰，冥冥之中，一切都自有安排，于是她收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