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荣宠手札
作者:子醉今迷 | 分类:游戏 | 字数:115.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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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9.新章
元槿定定地凝视着蔺君泓,期盼着他的一个答案。
蔺君泓抬起修长的指,轻轻撩起她额上沾着的发,轻声问道:“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带着他惯有的漫不经心和随意的语调,莫名地淡化了如今空气里凝滞着的紧张气氛,让人心安、心静。
元槿稍稍有些平静下来。
“地动是吗?”蔺君泓轻笑着点了点她的唇角,“你确定?”
元槿深吸口气,缓了一缓,说道:“有□□成以上的把握。”
蔺君泓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人生病了会有很多表现,对不对?会出汗,会脸色苍白,会手脚无力。我们周遭的环境也是这样。你看这天、你看这沙尘、你看那些动物。全都不对、全都不正常。这说明什么?要有大事发生。而且,不是人力所为!也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蔺君泓抬头看了眼天,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又开始控制不住的情绪,“那么,一定就是地动吗?”
元槿点点头,“是。”
蔺君泓并未问,她为何知道是地动。
也没有问她,地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只静静看了她一瞬,便拉了她的手快步往外走着,问道:“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说着,又扬声唤了四卫来。
元槿脚步不停地跟上他,说道:“离开。越远越好。让大家都去平坦些的地方。”
“需要多快?要走多远?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具体时间,我不知道。快的话,随时可能。”
她望了望天上的云,看着那诡异的色彩,心里一阵阵地抽紧,“慢的话。一两天。有可能会再多点时间。但,绝对是等不得的。”
越是停滞不前,死神就越逼近一步。
谁也不能准确预料到,那毁天灭地的瞬间何时到来。
当年她的家人就是因为地震而逝去。全家只活了她一个。
这些年来,她会关注相关的信息,甚至还去地震现场做过义工。
但她终究不是专业人士。只能根据自己所知道的做个大概推测。
蔺君泓低声问道:“最糟的情况是怎么样?”
元槿脚步猛地一顿。
儿时经历的恐怖情形铺天盖地的再次侵袭而至。
“全城被灭。建筑全毁,街道倾覆,一个活口不留。”
四月初的天里,空气燥热地让人心惊肉跳。
蔺君泓的心,却凉到了极致。
他来回地踱着步子,快速思考了下。忽地扭头问道:“哪个方向最为安全?”
元槿望着天上的云朵,辩出颜色浅的那一端,知道那边极有可能是震中位置,就指了相反的方向给蔺君泓看:“或许是那边。”
蔺君泓点点头,“西南。”
唤来繁武,蔺君泓急急吩咐道:“召集府里所有人,到苍陌轩集合。但凡是会写字的,都带上纸笔。你将府里所有闲置的纸笔尽数拿往苍陌轩。而后去见九门提督。你和许大人说,随时候命,准备大开九门。”
京中内九门守护着京畿安定,各门都有各自的用途,平时白日里大部分也都开着,供来往的人们在京城内外穿行。
但蔺君泓这个意思,显然不止于此。
大开九门……
竟是要随时准备供人行出京城之外?!
四卫心下皆惊,顿时肃容,洗耳恭听。
繁武下去后,蔺君泓又道:“繁兴去和许、顾、贺、葛还有其他几家都说一说,让他们即刻开始收拾行装,轻车而行,随时准备离京。先不要惊动周围的人,尽快收拾妥当。一会儿传出皇上口谕或是圣旨,便需要他们四处帮忙游说民众,没有时间准备这些了。”
繁兴闪身而走。
“繁英打探下陆大学士和顾阁老如今身在何处。务必让他们即刻进宫一趟。我马上进宫与他们汇合。至于繁盛……”
蔺君泓说道:“你去国子监、清远书院还有将军府,把王妃的家人尽数接到王府来。记住,让他们只带上最紧要的东西。”
繁盛是四卫里最稳妥的一个。
元槿怎么也没想到,蔺君泓竟是让繁盛去找她的家人了。
她忽地想到另外一处,“长公主府那边……”
“长公主不会听四卫的话。公主府那边,等圣旨下来再说。”
蔺君泓语毕,取了自己的端王印鉴,急速往苍陌轩去。
元槿跟在他的身边,将王妃印鉴一并取了。
路上遇到孟妈妈和几个丫鬟,元槿想了想,让孟妈妈带了秋实去长公主府,将事情告诉蔺君澜。然后又让葡萄去沧海府邸和姚先生说一声。
至于最机灵的樱桃,则带在身边,之后少不得有事情要吩咐她做。
空气越来越燥热。
风势加大,夹带着的粉尘黄土越来越多。
稍稍开口说话,嘴里便能感到口中的土尘味道。
到处是躁动不安的动物。到处是人们心情焦躁下的争执声。
就连聚集在苍陌轩里的兵士们,也无可避免地你一句我一声地争执推搡了起来。
第65章 .9.新章
只不过,蔺君泓的身影刚一出现,所有人都停了口停了手,笔直站好。
原来,有几个看管牲畜的人因为动物狂躁而受了伤。
偏偏原先脾气和顺的兄弟们今日不知怎的了,忽地脾气不好起来,忍不住嘲笑了番。
大家今儿都心情莫名地不顺。这就吵了起来,还动了手。
蔺君泓借着分发纸张和笔墨的时间简短听闻后,并未如以往般处置他们。
他把印鉴交给元槿,吩咐所有聚集在这里的兵士,都急急地赶制一样东西。
——命令全城撤退、尽快清空京城的文书。
蔺君泓吩咐完毕,自己提笔写了一份样例,盖上了端王印鉴。
“所有人都要动手。只要会写字、不会将字写错的,都来帮忙写。其余人,帮忙磨墨,帮忙裁纸。谁都不许乱说一句话,谁都不许打扰到旁人做事。但凡违背命令者,以军法处置!”
有人环顾了下四周黑压压的人,弱弱问道:“爷,需要这么多份吗?”
“需要。”蔺君泓沉声说道:“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要贴满、每家每户都要通知到,你说,需要多少份?”
那人一个激灵,再不敢问,赶忙磨墨去了。
元槿怔怔地看着文书,看着上面的端王印,忽地明白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急地道:“你这是——”
他这分明是自己扛下了所有的责任!
是了。全城撤退。
皇上怎会下这个命令?
蔺君泓即便求得了允许的圣旨,这事儿也定然是他扛着来完成!
他早就猜到了,这样没有任何根据的一个大撤退,皇上不会以他自己的名义来行事。
想必、想必是要用端王的名义……
可是,蔺君泓他怎么来求得皇上同意呢?
少不得是以命作保……
以命作保……
这四个字乍一出现在元槿脑海里,惊得她心里猛地抽紧。
如果真的会有地震,即便是全城的人保住了性命,蔺君泓也不见得有功劳。
但如果没有地震,做出这样京城全城撤退的劳民伤财、而且还是引起骚乱的大事情来,他怕是要受到极其严厉的惩治。
甚至是,以命相抵。
元槿一下子慌了。
撤还是不撤?
要不要让他去进宫面圣?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自己进去和皇上说。
可是,她没那么大的能力。
赌上十个她,皇帝怕是连眉毛都不会抬一下。更不会同意她的提议。
到了这个时候,元槿这才知道,有时候,抉择,真的是会要人命的。
“怎么哭了?”
轻声低喃响在耳畔。
脸颊上被轻柔拭过。
元槿看着淡笑着安慰她的蔺君泓,感受到他指尖划过脸颊时候的湿意,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定定地看着蔺君泓,忽地勾住他的脖颈,拉着他躬下.身子,而后踮着脚重重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再一把抓过蔺君泓的袖子,用力蹭了蹭眼睛。
元槿走到桌案旁,拿起自己的端王妃印鉴,紧挨着他的端王印,重重地盖了下去。
“有什么事儿,我和你一起担着。”
她吸吸鼻子,忍住泪意,转身给蔺君泓整着衣襟,“有什么事儿,我都陪着你。你千万别一个人扛着。再说了,两个人扛着,他说不定更放心呢。”
女孩儿口中的“他”,分明是那个多疑的帝王。
蔺君泓轻笑着说“好”,弯身在她唇边印了个轻吻,后退两步,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急急离去了。
元槿看着众人在那边奋笔疾书,亲手将她和蔺君泓的印鉴盖上去。
有些人的字不够工整,写出来的不能作数。磨墨的人又早已够了。
元槿就吩咐着他们去准备大家伙儿上路的吃食和用具。
用具够用就好。主要是吃食和水。这两样东西又沉又占地方,还容易变质。但是少了也不行。所以,必须择了最适合随身长期带的食物,加上适量的水方可。
好在这里的将士都是行军打仗多年的,准备这些十分在行。元槿不过几句话下去,便各自行动了。
不多时,有个负责洒扫的人急急冲了回来。
“王妃,我去准备水的时候,发现马厩的马全都打起来了。还踏死了两个。该怎么办?”
元槿猛地站了起来。
马?
若是少了马,这事儿可是难办!
她这才忽地意识到一件事。
动物狂躁不安的情形下,马自然也无法避免。
可是如果马都无法正常奔跑了,那大家还怎么尽快逃离!
“快。若是各处有狂躁不安的马,想办法都带到王府来。”元槿急急吩咐着:“务必不要伤到马。”
有时候,动物只是因为惧怕而狂躁。
但是,人们会以为它们是染了什么不得了的病症。
为免动物的这种“病症”传播下去,即便这动物再珍贵,大多数时候也会直接一杀了之。
将马带回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得。毕竟马的力气不容小觑,又不太容易驯服。
第65章 .9.新章
元槿在负责抄写文书的人里择了当年在蔺君泓手下做骑兵、长年和马打交道的一队人,由他们去做此事。
蔺君泓到了街上,方才意识到元槿为什么怕成了那个样子。
都不对了。
一切,分明全都不对了。
到处是胡乱奔跑的乱窜的动物。
原本干净的街道上,扬起一阵阵微微可见黄色的沙尘。
明明风很大了,但是天上的云,却一动不动。带着那诡异的绚烂色彩,坚定不移地杵在了头顶上。
周围的空气好似带着巨大威压,闷得人几乎喘不上气。
就连烈日,都时不时地打着响鼻来发泄自己心中的闷气。
蔺君泓骑着烈日狂奔至宫外,顾阁老和陆大学士已经等在了那里。
蔺君泓翻身下马,和他们往里急急行着,将今日的事情与他们讲了。
他并未提起元槿的话。只是将今日的诸多异状说了,而后指了天空,说道:“古人曾说,天晴日暖,碧空清净,忽见黑云如缕,宛如长蛇,横卧天际,久而不散,势必为地震。或说,昼中或日落之后,天际晴朗,而有细云如一线,甚长,震兆也。”
“此话不假。”陆大学士捻须说道:“可是这一次……”
他看了看天上的彩云,拧眉不语。
“这样的云,怕是比起那些来,更甚。”蔺君泓说道:“大学士可曾见过风吹不散的云?即便见过,那此云呈彩色等异象,难道竟是正常的吗?更何况,今日的天气,热得不同寻常。”
动物狂躁,或许有旁的原因。
泉水冒泡、风裹尘沙,都或许无碍。
可这异样的天气、异样的云,当真是无从解释。
毕竟天气和云,皆是完全自然形成,人力无法干预。
陆大学士沉默了。
顾阁老说道:“曾有人描述过他看到的震前云象——白日见一龙腾起,金鳞灿然,时方晴明,无云无气。”
凝视天空片刻,他喃喃说道:“虽其人描述只有金色,但如今,‘麟’有了,且颜色较之金色更为绚丽。想必……”
想必若是真有其事,更为可怖。
顾阁老沉重地点了点头,“事不宜迟。需得尽快面圣。”
陆大学士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太子妃的祖父。
他见顾阁老神色有变,晓得这事儿十有六七会是真的,赶忙往宫里行去。又让人去叫女儿皇后娘娘,来帮忙说项。
将近一时辰后,宫中太监鱼贯而出。到京城各处传皇上口谕。
——京中将要发生地动。端王爷让大家尽快撤离,务必半日内离京!
——京中将要发生地动。端王爷让大家尽快撤离,务必半日内离京!
——京中将要发生地动。端王爷让大家尽快撤离,务必半日内离京!
心情烦闷的人们听了这个消息后,忍不住齐齐抱怨开来。
地动?
忒得荒谬!
空中祥云盖顶,哪儿来的地动?
莫不是唬人的吧!
可是,宫里出来传旨的公公十分凶恶,勒令所有人务必要听端王的命令。
违者,斩!
一时间,京城中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威名远播的端王爷,竟是用了这样凶残的办法让大家远离家园。
莫不是端王爷心存什么恶念不成?
就在这样的流言蜚语将要散播开来的时候,京中几个世家的当家人出面了。
葛老太君亲自带着镇国公府众人,给大家分发适合在路上吃用的干粮伙食。
——这样赶路才会用的东西,寻常人家谁会备着?
也就镇国公府这样的武将世家,会时不时地做上许多,以备不时之需。
而且,葛家四世同堂,身为葛家最年长的老人家,葛老太君还亲自出面和大家解释了缘由。
“天降异象,并不见得就是好事。谁不想在家里安生待着?莫说是人了,即便是一鸡一犬,也喜欢自己的老窝。如今再看这鸡犬不宁、动物齐齐远走的样子……哪像是祥和之兆?王爷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九门提督许大人特意往各个门去,向所有的兵士详尽解释了此番做法。又令将士们严阵以待。一方面,防着闹事之人。另一方面,安抚住闹事之人,向他们解释今日所为的来由。
至于穆家、贺家等等,更是在竭力相助。
顾阁老的轿子从宫门外一路往顾家去,且行且停。
但凡有人来询问,顾老都耐心讲解。
所谓的祥云,许是地动的征兆。
若王爷心存恶念,怎会在帝王面前,押上自己的性命来求得全城的撤退?
众人皆惊。
大家这才知道,所谓的“逼着所有人远离故土”,竟是端王爷以命作保才换来的!
谁会没事拿命开玩笑?
更何况,不闹这一出,端王爷身为少傅,又是一品大员,过得更是安稳自在。
顾阁老是三朝元老,威信非寻常人可比。
他淡淡解释的几句,却避旁人的千言万语都来的要有说服力。
第65章 .9.新章
更何况,陆大学士在旁作证,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也已经让后宫和太子府里开始收拾行装……
京城中这才渐渐安定下来,齐齐为着远离京城而准备。
之前那些公公们危言耸听的话语,渐渐地没人再去理会了。
元槿在王府里也一直没闲着。
哥哥们来了,明乐长公主来了,姚先生和杨可晴来了,她都是连话也顾不上多说一句。
急急和他们打了招呼,嘱咐樱桃告诉大家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元槿就继续安排相关事宜了。
——马匹需要她安抚。东西需要她看着准备。
王府里这一大家子人的撤离,都需要她来拿主意。
更何况还有那些要命的文书……
还得继续准备着。
阿吉阿利今日尤其地乖巧。
自打元槿让人将马匹带到王府里后,这两只就和纽扣一起,来回地绕着,用头撞、用身子顶,硬是逼得马匹站得井然有序。
有了阿吉阿利后,马儿莫说是四处乱踢乱踏了,就算是个响鼻,都不敢打了。乖顺地站在那里,静等元槿有空的时候,一个个地喂过它们。
这个时候四卫已经办完事折转了回来。
知道圣旨已下,繁武和繁英就忙着安排人去各处张贴盖了王爷和王妃印鉴的文书去。
繁盛和繁兴则负责去京畿各处,商议城内所有人撤离的路线,还有撤离之时京中的治安之事。
原本他们是无权插手这些的。
可是如今京中各处已经知晓了王爷以命担保此事,四卫辅助帮忙,便无人过多置喙了。
之前由于几大官家氏族的相帮,京中民众的情绪已然稳定了许多。
文书张贴之后,众人见到了端王和王妃印鉴,又看王爷在文书上对大家撤离后的生活做了一定保证,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将东西制备好,即将撤退之时,所有人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没有马,怎么办?
之前马狂躁不安,到处乱踢乱踹。要么就被杀了,要么,就丢到门外去了。要么,就是被人带走了。
如今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端王府里放出话来。
——之前大家赶走的或是丢弃的马匹,如今大部分都还安好。
大家带好东西等在自家门口。自然有端王府的人将马匹分派下去,带着他们离开此处。
只一点,马的情绪不稳。莫要抽打。
再者,若是看到自家的马拉着别家的车,不许高声呼喊,也不许为了马匹和人争吵。
自家的马在旁人那里,旁人的马,又何尝不是在你处?
如今分秒必争。一点点的耽搁,都会造成无穷尽的麻烦和后果。
这个消息传出来,大家到底安心了许多。
而后,又有人问这事儿是谁做的,竟是提前为大家想到了。
分派马匹的端王府侍卫忙得不可开交。只急急地丢下几句话,便往下一处去了。
“我们王妃做的。王妃说了,马是灵性动物,先前躁动不安,是想提醒大家赶紧离开。并不是发了狂症。”
可是,他的这句话,却被周围的人尽数记住,而后传播开来。
街道上到处是动物的尸体。
有的是乱撞乱飞后不小心伤到的。
有的是被狂躁的动物咬死咬残的。
还有的原本半死不活,被马匹踏过被车子碾过,也已经成了肉泥。
原本干净整洁的道路上,四处散落着血迹,触目惊心地红。
不过,如今没有人理会这个。
所有人都在紧张准备着离去的事情。
早已准备好的人家,朝着所说的西南方向,当先离去。
——那个方向,向前几百里有个平安镇。从京城到平安镇,一路上都是宽阔的农田,极为空旷。即便遇到点什么事情,也不容易出岔子。
邹元钧和邹元钦已经知晓了这事儿是蔺君泓怎么保下来的,对这个妹夫,尤其地敬佩。
他们知道京中民众的情绪并不是特别稳定,所以,两人自告奋勇打头阵,骑着马走在前头,引领着队伍朝着平安镇的方向而去。
两人是端王妃嫡亲的哥哥。
有他们领头,民众到底是安心了许多。
不多时,贺重凌、葛雨明策马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中。
有这四个少年在前面,大家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
天,越来越暗了。
一是由于云层的加厚。二来,时间已经过了晌午,开始渐渐临近傍晚。
可是城里的人还没撤退完。
蔺君泓出了皇宫后,就将烈日给了元槿。他则骑的府里另外一匹马去安排事宜。
元槿怕动物们在惊恐之下不肯听命,所以那些马匹送来后,她抽空就亲自取了马草,一个个地喂。顺便安抚下它们。让它们乖乖保证,等下不会出岔子。
如今马车鱼贯而出,她却不敢大意。骑在马上,来来回回巡看着。
若是哪一处的马躁动不安起来,她便狠下心来扬鞭抽上一记。
说来也怪,旁人抽上一记,马会更加焦躁。
第65章 .9.新章
可是她抽上一记,马却驯服了许多。
似是违背了承诺后心虚一般,它们低着头,拼命地继续往前赶路。
元槿知道,待到离京城远一些后,马儿的躁动情绪能够轻缓许多,倒不用她这么紧盯着了。
反倒是没有出城的这一段时间,尤其难熬。
长长的车队往外行着,根本望不见头,见看不到尾。
元槿不知道打头的自家哥哥们如今的状况如何,也不知道垫后的蔺君泓那边是什么状况。
她只能让自己强忍着不去想他们怎么样了,一遍遍地骑着马来回巡视着,努力保证车队的安定和稳妥。
纽扣稳稳地跟在她的不远处。
阿吉阿利则是四处乱窜。
看似凶恶的两只狗狗,此刻的呲牙咧嘴,却不是为了吓人,也不是为了伤人。而是要那些马匹保持安定。
策马在旁护卫着百姓的,是驻扎在京郊的士兵。
他们隔上一段距离就会跟上一个人过去,以保所有人的安危。
看到元槿,他们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这一次的事情,是端王爷揽下来的。
但是看到阿吉阿利搀和在其中,兵士们倒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两只狗儿可是不同反响。”
听着他们的赞叹声,听着他们的笑声,元槿丝毫都笑不出来。
刚才她分明感受到了一阵极小的小震。
就跟坐在车子里,车轮轧到小石子的时候那般,很小的一下晃动。
有些大震前夕,会出现小震。
不过,也有些只有小震,没有大震。
不知这次是怎么样的情形。
在城门外还没等到车队行完,元槿就被四卫叫走了。
“前面有马不肯听令。还请王妃过去看看。”繁武拉着缰绳,气喘吁吁说道。
元槿望望后面,能隐约看到末尾,或许没有多少车马了。有九门的将士在那边看着,应当出不了大问题。
她便没有多想,策马前行,顺着车队往前奔去。
足足策马狂奔了小半个时辰,元槿方才察觉不对。
借着昏暗的天光,一路行来,她都分明没有看到有不听令的马。
那么四卫所说的马儿,到底离得有多远?
她勒马滞了半晌,忽地明白过来,赶忙策马回转。
可是还没来得及行出去几丈,烈日就被四卫的马给团团围住。
“王爷有令,务必让王妃在前面先行,不得后退。”
元槿忽地明白过来,蔺君泓怕是被皇帝拖在了后面,不得脱身。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问道:“王爷到底身在何处。”
空中的云,愈发地诡异起来。
明明到了暗夜,却从炫彩的云层中透出不可思议的光亮。
风大,云,不动。
元槿心里越来越慌。
见四卫一时沉默,她不等他们回答,亟不可待地勒马往回走。
却再次被四卫团团拦住。
“王妃莫要回去了。”繁盛劝道:“只王爷自己,或许还有法子过来。若王妃也过去,王爷如何放心得了?想必还要照顾王妃。”
元槿这便晓得,自己猜的是八.九不离十了。
去?
还是不去?
她拉着缰绳在原地团团转了许久,终是咬着牙回转到了前行的位置。
不去了!
他出入战场多次。那么多回阎王都没法要了他的命去。
这一次,应当也是他赢!
她若去了,可真就是拖他后腿了……
元槿闷声不吭地策马而行。
四卫紧随而上。
到了深夜,拖着马车的马开始现出疲态。
浩浩荡荡的车队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又有人再次扬声问,可不可以休息下。
元槿沉默地摇了摇头。后来想到对方或许看不到,就说,不行。
不能停。多走一步,多远离一尺、一丈,也是好的。
护卫车队的驻军兵士有的停了下来,三三两两地打起了火把,问她:“王妃,大家都累了。不如稍微休息片刻?”
元槿想到刚才在马上又感觉到的那几下轻微晃动,硬着心肠继续摇头。
她的夫君还在后头。
前面的人多走一点,就给后面的人多带来一点生机。
嘚嘚的马蹄声而来。
元槿期盼地回过头去,问繁兴:“王爷呢?”
“王爷刚才传了信令,想必很快就能赶过来了。”繁兴兴奋地说道。
之前蔺君泓让杨可晴跟着蔺君澜和姚先生离开后,被小皇孙蔺松华拖住了。
谁知不过是和蔺松华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被皇上寻借口给拉在了后面。
皇上不把这次的事情当回事,走的很慢。
王爷想要脱身,寻了几次没寻到机会。
皇上甚至说,如果王爷这般对他不敬,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走,他将要下令取消这次撤离。
王爷无法,只得暂时留了下来。
四卫来来回回了好几次,都无计可施。
元槿不知道其中细节。
但是她知道,蔺君泓肯定是有事脱不开身。
不然的话,他那么疼她,怎么舍得让她自己在这里担惊受怕,他却也不来安慰一句?
有人又在大声询问着,要不要休息。
元槿心里担心蔺君泓,怕他会出事,心里紧张到了极致,所以开口的时候语气就有些不太好。
“当然不可以。若是停下了,后面的人怎么办?我们许是离得远了,或许不打紧。但万一出现变故,后面的人怎么办?”
她是担忧自家夫君,所以这般紧张。
可对方是全家人都已经在了车子上,没有滞留在后的,自然听了她这话就有些刺耳。
“后面的人即便和我们有些距离,也没有隔太远。”那个太太高声抱怨着,说道:“左右已经离开京城了,王爷所说的事情我们也做到了。如今人马都已经疲累,孩子们想睡又睡不着。稍微歇歇,马可以跑得更快一点,孩子们也好入睡。有何不可?到了明日早晨天亮后继续赶路就是。”
前面有个汉子听到这话后,也扯开嗓门叫了起来:“说什么有地动,说什么很快就要到来。哪里有?分明是吓唬人的吧!你们说是不是?”
一个人开始抱怨开后,埋怨声便在人群众传递开来。
极度紧张下,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绷到了极致。
恐惧早已堆积得太多太密。
如今破开了一个口子,便如决堤洪水一般,轰地下冲裂开来,引起滔天巨浪。
所有人都在后悔出了京。
所有人都在懊恼为什么要听端王爷的话。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次的大动干戈着实不值得。
他们忘了之前听到的那些让他们信服的解释,开始埋怨起了端王爷。继而埋怨起了端王妃、葛家、贺家、顾阁老。
若不是周围有驻军兵士看着,怕是连皇上,他们也敢埋怨几句。
车队开始停滞不前。
前面的依然在往前赶路,但是,以那汉子和那太太这两家的车子为开端,往后的车子俱都慢了下来。
有的车子绕了过去继续前行。
但是更多的,停在了他们的旁边,和他们一起抱怨开来。
抱怨声惊到了许多的马。
原本因着秩序井然而渐渐平静下来的马儿,重新躁动不安起来。
元槿看了,甚是焦急。
虽然这些人不肯走,但是,后面还有不少的人想要赶紧离开。
怎能因为这些人而误了别人?
更何况,蔺君泓还在后面!
元槿又急又慌,不得不上前安抚着马儿,让更多的想要前行的车子能够顺利通过。
——阿吉阿利终究不如马的脚程好。离了京城后,已经被四卫安置到端王府的一辆车子上了。
四卫手持佩剑,两人护着元槿,两人帮忙疏导着交通,方便后面的车子绕到前面去。
聒噪声越来越大。
就在一阵鄙夷的哈哈大笑过后,突然,异变陡升。
天地间忽地裂了一条巨缝。
一道道强光从天而降,直劈京城。
那亮光刺眼至极。即便离得很远,人们依然隐隐地听到它们狠狠击打地面的霹雳刺啦声。
轰隆隆的巨声响彻云霄。
地动山摇。
远处翻天覆地的晃动,牵扯到了这边。
脚下的地面开始摇摆不定,剧烈摇了起来。
站也站不稳,立都立不直。
头撞在车壁,疼。
身子被甩到了车外,痛。
叫声喊声交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所有的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