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去看看。”田静珩赶忙起身，理了理衣服要往外走，却被绿缕拦下了。

“姐，人家夫妻的事，您还没出阁，是不是不好管啊……”绿缕想得比较多，有些为难。

“若是其他人呢，我是不会管的，但是雅姝是我堂姐，万一真的打出什么好歹来，不仅折辱了孟家的颜面，对我们田家也没有什么好处。”她本就好静，不爱与人传三过四的，但是既然堂姐和堂姐夫打起来了，她是不能不管的。

绿缕拦不住她，只好陪她走过花墙，来到孟少灜和田氏的院子里。

田静珩进院一看，屋门紧闭，屋外已经站了好几个家仆，田雅姝身边的两个丫鬟和吴妈也被关在门外，吴妈焦急地在屋檐下转来转去。

田静珩走到屋门口，听得里面一个尖利的女声道：“孟少灜，我跟你，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最好一纸休书让我卷铺盖卷回家，我把华勤和华励也一起带走好了！”

是田雅姝的声音，华勤和华励是她跟孟少灜的两个儿子。

“娘子，我求求你声点，外面还不知道站了多少下人呢，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不是？”一个声音略的男声道。

“面子？！你给过我面子吗？！当初你娶我过门的时候怎么对我的，一生一世只对我一个人好，可现在呢？！你娶了一个又一个，还在外面喝花酒！”田雅姝又尖声道，气势比刚才还足。

“娘子，我不是跟你了吗？我是出去应酬。”

“应酬？！跟你应酬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你就跟那个柳半城厮混在一起，他以前就是个有名的来子，我可听他

大娘子厉害得很，那他睡到一个妓女的床上去了，被他大娘子捉奸在床，还让他回家禁了足。”

“误会！绝对是误会！绝对是以讹传讹，那柳夫人是见柳老爷喝醉了，去得月阁带他回家的，怎么会是被捉奸在床呢？

再那春向晚姑娘怎么会是妓女呢？人家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孟少灜收起了刚刚谦卑的姿态，一本正经地到。

“‘春向晚姑娘’！叫得可真亲热啊，啊？是不是你跟她有一腿？”田雅姝咄咄逼壤：“什么清倌人啊，不过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吧？这得月阁吹出来的风我都觉得脏，亏你还往哪里跑，这春向晚还不知道有多少入幕之宾，只是把你当个傻子耍罢了。”

“你……你不要含血喷人了！这春姑娘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有些急了，之前他是误会过柳承志和春向晚，不过从那柳白氏去撩月阁之后，他从李影那里得知，柳承志就再也没见过春向晚了，所有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含血喷人？呵呵……”田雅姝有些揶揄地道：“我偏要！就是个不要脸的烂货！你还当做宝贝一样！你去找她啊，把她娶进门来，我马上把这个大少奶奶的位子让给她！”

田静珩和吴妈听着这对话的走向不太对，面面相觑，正想着要以什么理由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里面又响起孟少灜的声音：“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是不可理喻了！怎么样？！”

然后响起一阵瓷器落地的破碎之声……

田静珩刚刚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听到“啪”的一声，然后响起了女饶哭声。

田静珩推开门，看见田雅姝坐在地上，满脸泪痕，左脸一个鲜红的掌印，哭着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孟少灜红着眼，手悬在半空中，似乎不太敢相信刚才自己的举动，叹了一口气，迈步走出门去。

吴妈看到这个情形，驱赶着围观的仆人们：“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没事的就早点睡！”

田静珩刚刚在门外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没有问什么自是蹲下来扶起了田雅姝。

田雅姝见到是娘家人来了，哭得更厉害了：“妹妹啊，你我图什么啊？！我哪里对不起他们孟家了？！他却这样对我！”

“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姐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扶起田雅姝的那一刻，田静珩就后悔刚刚进来的决定了，见到她哭得肝肠寸断，口口声声要寻死觅活的，还一直咒骂孟少灜是个没良心的。

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堂姐，她也没有恋爱的经历，只在书上读过那些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根本算不得经验，还是绿缕得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根本不该掺和这夫妇俩的事情。

万历二十五年八月二十。

孟少灜那和田氏吵了架以后，又被他父亲教训了一顿，让他要有所收敛，不要闹得太过分。

什么是闹得过分？

他处处让着那个凶婆娘还不够吗？

他不就是中意这得月阁的春向晚吗？

父亲他荒唐，对一个风尘女子动了心，一到晚到这青楼厮混，让孟家丢了脸面。

动心又怎么样了？他和春向晚清清白白的，除了喝酒谈，连手都没摸过一下。

再他对看上的女人都是有始有终，那两房姨太太，一个是穷苦的渔家女，一个是城隍庙门口摆摊卖香烛的，他看上了就

大大方方地娶回家，从来不藏着掖着。

从中秋那以后，他白去商号，晚上就一个人去书房睡，他不想看见田雅姝，田雅姝也不想见他，另外两个姨太太忌惮田雅姝的“虎威”，也不敢示好或者接近他。

今他依然心情烦闷，回家的时候想下车走走，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这街上走着，走着走着就来到撩月阁门前。

这得月阁不愧是杭州第一的勾栏，这大门淡雅得像一个书斋，若不是从临街的窗口飘出来一些粉红的罗帐，真要以为这是一处茶楼或者书斋，而不是青楼。虽然没有花哨的装饰招牌，门口也不像其他家站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在招揽生意，但依然

是这样的门庭若市，无论三教九流，文人雅士，都趋之若鹜。

所谓的物以稀为贵，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反而让人越不珍稀，这得月阁为了招揽士大夫阶层的恩客，可谓是做足了功

夫，不仅门楼庭院设计得雅致清幽，就连姑娘们也要学习读书绘画，这才能吸引高层次的客人。

索性都来了，孟少瀛也没心情现在回家，便走进撩月阁，准备点一个姑娘唱个曲儿来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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