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不知道这对机器人来说是否适用，不如说，开始思考‘这个道理是否对it这样的机器人有无用处’这件事，本身就十分奇怪，特别是对于尹明这样的研究员来说，这本身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不知他是否在这件事上有刨除理性外的其他思维，但对于机器人来说，自主意识的强弱也的确决定了它这个人格的完整性。

也许是因为洁癖或者其他理由，若是it被削减了自我意识，这显然就和一开始的it属于不一样的家伙了。削减自我意识意味着it将放低姿态更优先去考虑其他人，本质上也许和机器人的程序里替换了优先级那样简单？尹明不知道，尹明也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他创造it仅仅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至于之后的事……他也从未想过这些，顺水推舟就这么做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眨着碧绿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家伙的诞生……全是尹明的随性之举。但不难否认他的确是往里费了大量心血，他好不容易才让it成为了如今的it，这是他的‘成果’。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看重it，在it被天空桥事件毁掉后，他会整日忧愁的缘故吧，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你的一切，可就全白费了。”尹明看着it，认真地说着。

“自我意识被削减的话，会怎么样？”it显然不明白这件事会给它带来什么，对它而言，自我意识的丰富与低下……好像不能代表更多的东西了，它只觉得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也许它的思考模式也会变更的厉害，这听上去确实不那么让人安心。

“如果说，你没有自我意识的话，你和那些大街上的圆筒型扫地机器人不会有任何差别。”然而尹明不留情面，直接说出了最终结果。

“换言之，对于你来说，就是死。”尹明指着it，说着。

死？it很少接触这个词汇，它没有思考过这些。

“死……一个描述客观状态的词汇…死会很难受吗？”it瞄了眼被书盖住的枪，问。

通常来讲，死对于机器人来说，几乎可以等于停止机能。就像一开始it蹦出来对尹明说的那些事儿一样，也是it在心情超过负面阈值的时候会想要去做的一件事，但它没有实施过，总有东西会勒住它，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它的理智或是自检系统往往会在它想要进行自毁这个行动的时候让它停止。

不知道人类有没有类似的机能，it只知道刚刚屋里的情况如果它不冲进来制止，尹明就真的会一枪将自己杀死。为什么人类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停机之类的事，对于人类来说不是很不好吗？it想不通，唯独这件事它无法用共感去完美理解。

“不，死去的话，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尹明说着简短的话语。

也许这对人类来说就是他们自毁的理由？it无法理解。

“但也感觉不到快乐了，不是吗？我不要这样。”it说着自己心中的答案。准确说，是程序给它的答案。

“机器人也会怕死吗？”尹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只要有机体继承他们的记忆和思维模式，或许就是永生？能做到这些的机器人也会怕死吗？

“it也不知道，爸爸知道答案吗？”it好奇地问，就像曾经的两人互相探讨问题时那样，现在的气氛和那时候很像。

“我也不知道。”尹明摇摇头，唯独这句话他说的很肯定。

沉默。

看it那思考着的神情，尹明叹了口气：“我明天就联系帕特里克那边，看能不能将你的自主意识，也就是主程序移出来，这个机体就送给他们好了，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想把你打造成人形间谍我都无所谓。”尹明自顾自地开了个玩笑说着。

“诶…人形间谍还是不要了吧，稍微有点可怕。”it摆着手说着。

“说得好像放激光炮的家伙不可怕似得……”尹明瞄了眼it的反应，又别过头，嘴里憋不住笑。

“现在已经被禁止放那种玩意儿了！”it激动地说着，仿佛对它来说烧了房子这种行为真的只是不小心。

哦好吧，它承认，它就是……不小心。

“真的？”尹明看向it，故作认真地问。

“真的啊，文件爸爸不是也看了嘛！！”it气呼呼地说着。

文件？说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关于it的那些新加的功能，已经定了明显的使用规约，尹明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虽然这些使用规约也跟尹明本人无关，全都是存在于it脑中的那些条规罢了，尹明不得不公布it的源代码，现如今在尹明眼前的it，应该也已经被改了吧。

这么想想暗中继续生产其他与it同型的战斗型机器人也的确是有可能的？说起来机器人间谍的话倒是真没什么不可能？人形的话，机能也多，能干的事也很多，比单个的侦查机器人更容易潜入，毕竟你这里有侦查机器人，对方也肯定有反侦查的手段，但人形机器人这样的操作……

潜入基地并炸毁敌方营地之类的操作……唔啊，这就是现代战争吗，早知道it的事情就该偷着搞的，而且万一这帮人形机器人哪怕有一个失控了也会造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吧……但现在竟然开搞了也就是说……战争的事儿竟然是真的啊，尹明现在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边的人要那么着急并迅速严肃地定下规约，也许是真的发现了it身上的可能性吧。

未来说不定真会出现江文石之前所说的史实，总有种科幻小说里才看得见的情景如今蹦到现实里了一样的不真实感……但说是科幻小说……不如说一个世纪前的社会就是这样的啊，仅仅只是一百年前，人形机器人遍地走的时代早就来临了。只是战争摧毁了那时候的现代文明，直接让人类文明倒退到了21世纪的水准，大量科学资料和科研人员的消失，真是不得不感叹一句战争真是可怕。

尹明也真是，竟然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那边对it的限制与其说是合情合理不如说是紧急措施了，说到底最开始给it加装那么多机能的尹明……没有被当成疯狂科学家抓起来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对他天才的一面所留下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