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手上拿着一把银白色的钥匙拧开了房门，有些粗暴的扯着她进去，关门，一气呵成

“林谕。。“

姜璃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叫他了，但林谕一路上都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知道强硬的拉着自己的手腕闷头往前走，手腕都被他拉得生疼

“去换衣服再说话“

终于开口做出回应，语气很低沉，听起来压抑着怒气，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

“喔。。“

不由得缩缩脖子，不敢去忤逆他，回到房间里拿出校服的大衣就去浴室里换衣服，等到林谕套着军大衣走出房门的时候姜璃早早的就在沙发上等候

身子因为寒冷微微缩在一起，被随意擦过的发丝湿漉漉的粘粘在依旧有些发白的小脸上，眼眸低垂的看着自己两只互相摆弄的小手

抬头了，那眼中的悲恸让林谕走到电视柜那里就止住了脚步，躲开了她的目光，深呼吸后率先开口占据着主动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明明那里有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聚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坐得这么近！

你知不知道。。万一我没来得及。。万一我没赶到会发生什么吗！？“

“她是谁？“

越加激动的语气戛然而止，被这简单的一句问话全部堵住，见林谕没有回应，姜璃一直在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她是谁！？她跟你什么关系！？你今天躲着我出去是不是就是为了去见她！？“

面对姜璃的死亡三连问，下意识的就要向她解释，解开这个误会

“不。。不是。。她只是。。“

怦怦！

心脏一下猛然的抽动直接打断了要解释的话语，剑眉微微皱起，嘴巴接替了鼻子的呼吸工作带着胸膛小心翼翼的起伏着

不。。不要。。再。。再等一会好不好。。不要现在。。

伸出手扶着墙缓缓的转身，一小步一小步的往房间里面挪动，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接下来的模样

“她是谁！？“

沙发上的姜璃直接激动得站了起来，大声质问着那个陌生女人和林谕的关系

“她。。呃。。“

“林谕你说话啊！你还想逃吗！？“

“她只是！“

碰！

激动转身的时候没留意到腿边的桌角，一个小小的磕绊直接就把林谕重重的摔在地上

“啊～“

压抑着痛苦的哀嚎，但不是简单摔倒后的疼痛，是那东西，林谕知道那东西要来了，那个令人恐惧颤栗的感觉又要降临

毛发猛然炸起，是一种全身的感知猛然往内坍塌，片刻的安静后剧烈的疼痛感从四肢百骸的神经内爆发，下到脚上的小趾尾端上到头皮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剧烈的哀嚎和宣泄

膨胀。。无限的膨胀。。里面的血液好像不流通了，冲破神经线路疯狂的朝着四周的肌肉涌去

“啊～！“

已经没有精力去维持表面上的姿态，无力的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把头深深的埋在四肢中用所有的精力去抵御痛苦

看到林谕摔倒的时候姜璃还觉得那只是他逃避的手段，但看着看着就感到又些不对劲了，隐约还有低嚎传来，蹑手蹑脚的靠近着，小心翼翼的询问

“林谕。。“

“林谕？“

“林谕！“

出租车在公路上飞驰着，一只小手紧了紧握着的大手，另一只轻抚着他的手背做着微不足道的安抚

目光关切的看着靠在自己身上一直在低声哀嚎的林谕，脸色比上次弄到手的时候还要显得苍白，焦急的回过头继续朝司机催促着

“叔叔能不能再快点！“

“很快了很快了！已经在超速的边缘了！“

的士师傅透过后视镜瞟了眼后排互相依靠的两个小年轻，眼中闪过一抹羡慕，严肃认真的目光重新回到道路上，脚下的油门更深了一点

“到了到了“

随手拿手机付钱，搀扶着林谕一步步走进医院的大门，艰难的把他安置在大厅的空位椅子上先坐着，还没喘口气就蹲下身子吩咐着

“你先休息一下。。我先去挂号。。很快就回来。。“

见他不减丝毫的愧疚，抬起手摸摸他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微微露出一抹笑容让他安心，深深对视片刻后什么都没有说，最后拍拍他的手背着书包转身去挂号

痛得有些意识模糊，在某个瞬间好像是谁一直在照顾着自己林谕都有些分不清了

她的关切。。她的温柔。。她的可靠。。像极了那个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那个女人

疼痛强制着身体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被拖得干净的地板，看着自己倒映的影子，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苦笑

你真的是个麻烦的家伙啊。。她又在照顾你了。。

“啊～“

痛感又加剧了，平日生活里一直加倍小心的林谕已经许久都没有体验过这种痛苦，不得不说现在对于疼痛的抗性可是逊爆了，连脑子里最基本的清明都维持不下去

手指紧紧的扣住扶手，甚至太过于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头一下下轻撞着墙壁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收效甚微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发作

好痛。。受不了了。。

这种由内到外，而且还无处发泄的痛感最为消磨人的意志，克制的心里不断哀嚎着，冷汗早就已经浸湿了后背，扶手的绿漆都嵌入了指甲里

“妈。。我好痛。。好痛。。“

无助的低声呢喃着，混乱的思绪把记忆拉回了小时候自己第一次犯病的时候，痛得在医院的地板上打滚，无论是护士医生甚至于黄莲都束手无策

除了打镇静剂好像就别无他法，但那时候还小，黄莲就坚定拒绝了医生给出的建议，抱着小林谕来到角落里

不介意外人的目光，就这样把自己抱在怀里，耐心的陪伴，温声的呵护，陪伴自己度过那地狱的时光

撞头的声音吸引了对面同样在等待的老奶奶，老眼中充满关切的看着对面自残的年轻人，刚才抬手把护士叫过来的时候对面的少年忽然就站起了身子

“姜璃。。找。。“

这是林谕最后的意识，本能告诉他现在应该去见谁，去找那个让自己觉得最安心的人，蹒跚几步后就再也坚持不下去，双眼忽然一黑直接摔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孩子！护士！护士！“

等到姜璃挂完号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聚集围观的人群，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借一借“

“不好意思让一下“

一路推挤着来到圈子中心，目光一下子就看见了被搬上担架的林谕，急急忙忙的靠近

“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

怎么会忽然晕倒！？

他没有事吧！？“

显然医生面对这样的场景更显得游刃有余，打量了一眼姜璃那还湿润的发尾，抬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要检查之后才能知道“

夜色渐晚，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大厅里，走廊中，更或是手术室前都有着人影闪动，或排队拿药，或在椅子上睡觉，或对着通白的墙壁祈祷

医院就是这样。。冰冷且残酷。。没有人愿意来到这个地方。。

一切都处理完成后医院的电子钟都走到了凌晨的十二点，姜璃正在一脸焦急的站在病房门口等待着医生给出的报告

“医生。。林谕他。。“

还是那个出现在现场的医生，摆摆手再次示意着少女不要焦躁，看了一眼病例，进行例行询问

“你是家属？“

“我。。我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白大褂拿着笔在病例落下几笔，继续询问着

“你们什么关系？“

就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让姜璃思考了好一会，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和林谕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朋友“

姜璃磕磕绊绊的言论让医生的眼神有些变化，眼中多了一种对于谎言的不屑，拿起笔再落下几笔，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严肃

“你知不知道他身体不好？“

“知。。知道一点。。“

“知道了你们还玩这么疯！？“

小脸上那还在发懵的表情在严肃的医生眼中就有一种不知所谓的感觉，把手上的病例放下给姜璃看，圆柱形的笔尾在上面指指点点

“看到没有。。现在的年轻人。。玩闹都不考虑后果！这么冷的天玩什么不行非要玩水！“

算了。。

面对医生的质问没有费劲的多去解释什么，毕竟再多的话都只是借口罢了，说到底他现在变成这样不还是因为自己

“他没事。。只是有些脱力晕了过去而已。。去交钱吧。。“

医生见姜璃低着头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也不浪费口水了，多年来的行医素养让他留下一句嘱咐后就转身离去

等到脚步声消失在走道的尽头，姜璃才敢抬起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在外面收拾好情绪后才踱步走进了病房

医院跟中药铺有着很大的不同，一个是中药味，一个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但无论哪里姜璃都不喜欢，因为这种味道往往预示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病床上的他看起来就乖多了，安安静静的，脸色一对比白色的床单显得红润了不少，露出外面的那只手打着医生开出的点滴

安静的坐下，愣愣的看着睡梦中的他看了许久，好像做了一个不好的梦呢。。两道剑眉皱起，再睡梦中也在努力的抵抗病痛

“林谕你就是一个小傻子“

忍不住轻骂着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脸，眼里含着温柔

“你看你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就不能好好照顾好自己“

说着说着姜璃自己就哭了，哭诉着内心的不解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如果只是委托你照顾。。你我素不相识。。你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脑海中闪过了某个女人的身影，想起来一直对自己冷着脸的他在和另一个女人有说有笑

心头一痛，克制的收回了自己有些越界的手，抹干净眼泪起身去交钱

太阳东升西落，头顶的画布再一次被名为黑夜的墨水播洒污染，黑漆漆的，高空中连最后的光亮都已经消失不见

“唔～“

一直处于沉睡中的林谕在一声轻吟中睁开了双眼，引入眼帘的是有些昏暗的环境，从暖黄的光线可以看到自己还在医院里

看向窗外，外面也是黑漆漆的，显示着时间依旧是晚上，转头看向灯光的来源，只见到椅子上放着一个熟悉又破旧的小书包，它的主人已经不知所踪

咔哒

门锁扭动的声音传来，一个人影推门进来，她好像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醒来，还在门口拍着小脸让自己清醒一点，隐约的可以听见她鼓励自己的声音

“林谕！“

看过来后一眼就看见了床上少年的苏醒，人影伴随着惊喜的声音靠近，她的样子也被林谕看得真切

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几缕发丝湿漉漉的粘连在小脸上，看起来像是刚洗完脸一样，但洗完后似乎并没有让她清醒多少，熬了一天的疲惫并不是几次洗脸就可以消除的

一只手拿着上次留给她的黑色暖水壶，一只手提着食物袋子，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还有半个没吃完的馒头。。还有。。三四张垫纸留在袋子里

她又吃馒头！

“快吃快吃！我刚刚热了的“

姜璃还没有留意到林谕眼神的变化，满心欣喜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那碗不知道热了几次都不舍得吃的粥递给他

“饿了吧。。快吃。。还热的。。“

林谕太了解姜璃了，只是短短的一个照面，只是短短的观察，他就能猜到她这一天来所受的委屈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心中被自责填满，眼眶有些发红的接过她手中的粥，低着头，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怎么样？医院的病号餐还是不错的“

没空回应她，全部的精力都花费在了控制自己情绪上，不能再心软了，林谕知道的，这个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事

就算是黄莲，未必也有病人了解自己身体的情况，林谕不想再拖累她

那个选择。。冥冥之中似乎已经有答案了。。

“我要回家“

“可是。。可是医生说你需要留院观察。。“

姜璃对于林谕的要求表达了否认的意思，甚至搬出医生的话来压他

“我要回家！“

语气加重了，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思

“好好好。。“

小男孩一旦倔强起来姜璃拿他没了办法，一边安抚着一边起身去办理相关的手续

“那你先喝粥。。我去处理一下。。“

出院，坐车，回家

已经清醒的林谕自然不可能再像来的时候那样依靠在姜璃的肩膀上，靠在门边看着车位飞驰而过的风景，眼中只有坚定

两人一直沉默着回到了家，待到客厅的灯亮起来后林谕才放松了一丝，拒绝了姜璃的搀扶，一个人扶着墙走到了房门口，背着她忽然就开始念叨着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她什么关系吗？“

正在收拾的小手一顿，微微撇头，这次似乎轮到了姜璃不愿去面对这个问题，林谕可没有停嘴的意思，自说自话的说了下去

“就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关系“

得到了林谕亲口的确认，本就虚弱的身子不由得一阵晃动，紧抿住了有些发白的唇瓣想让自己冷静一点，看着背过身子的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不是很生气。。“

继续步步紧逼，没有给姜璃一点喘息的机会，从口袋里里拿出手机先把姜璃花掉的钱一份不少的还给她，再点开陈月的聊天窗口，手指在上面舞动着

“我跟陈月商量好了。。她那边。。“

修长的指节深深的嵌入墙壁的油漆当中，白色的油漆也嵌入了指甲中，绿的白的红的，三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特的美甲

“她那边有房间。。收拾东西。。你今晚就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