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要在这两者之间做出决定。

沈潋吸了吸鼻子，泪水无声滑落在她纤弱的手背上，像一朵盛开的白色花朵，美丽又孤寂。

屋内一片安静，屋外小雨淅淅沥沥，屋檐下小水珠滴滴答答。

沈潋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秋雨。

心中隐隐作痛，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行路千里回望，原来空无一物。

此时的沈潋身在朦胧迷幻的困境里，无法抽身。

她一直以为自己身后有沈家。有太子妃那样家世显赫的闺蜜、有爱护自己的哥哥、有忠心不二的秋雨。

可惜她一直行路过境，竟从未回头。没想过哥哥会先离去，太子妃在宫中无人问津，一起长大的秋雨对她不满，心里早就怨恨她。

心悦之人，从未回头看她一眼；心爱她的人，至今还未出现。

现在的她，就如同行湖上一叶扁舟独行人，不知该去向何方？

半晌后，沈潋自嘲般笑了笑，道：“哥哥若是愿意接受你，那我没理由反对。”

说完后，沈潋无力地从椅子上起身，从内心身处涌出寒凉忧伤。

她从未有过如此重悲伤心境，就算是得知道大哥不久与人世，她都没有如此悲鸣、心哀。

四肢乏力的朝卧房走去，走了几步，顿了顿足，“对了，既然你想要陪伴哥哥，那就不必找夏霜，把人都叫回来。”

秋雨达成心中愿望，喜不自胜，那还顾得上什么夏霜，忙说：“是，奴婢马上就让他们回来。”

“嗯，你下去吧！”

“是。”

秋雨满心欢喜推开门走出，她刚走没多久，屋内的沈潋像是失了魂似的，步伐僵硬走回属于自己的软塌上，躺下，盖好被子。

思考着，秋雨是什么时候变了？

沈潋自始至终没有想过，秋雨从来没有变。

………

第二天清晨，贺府东风阁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把还在沉睡得贺府上下唤醒。

东风阁是周小娘的院子。

众人匆匆赶来东风阁，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原来这周小娘一早醒来，发现有条死蛇在她被褥上，吓得她当即花容失色，表演现场飚高音。

此时贺清明赶来，看着哭成泪人的周小娘，心疼的抱住她。

周小娘惊慌失措依偎在贺清明的怀里，娇嗔地控诉这是有人故意在害她。

昨天篱落轩出现蛇，今日东风阁又出现，这绝对不是偶尔，是有人故意为之。

贺清明勃然大怒，当着全府上下把管家斥责了一顿。

东风阁站满了人，春夏贺三人也在其中。

夏霜看着高台上喋喋不休斥责管家的贺清明，陷入了迷惑中。

这贺清明好歹是文人，怎么斥责的架势堪比梁山上的好汉，还一句都不带重样。

啧啧啧～终于明白古代那些文人墨客耍嘴皮子那么厉害，感情是肚子里笔墨多，没有一个脏字。

这让她想起某剧有一情节，秀才嘴炮说死绝世高手。

夏霜用手肘靠了靠贺红衣，低声说：“诶～你爹在朝堂上是不是也这么能说会道？”

“我又不上朝，我那知道这些。不过我爹今日算温柔的，要是换着他年轻时的驴脾气，他说的还要多。”

“……”

夏霜三观尽毁，她一直以为文人是那种呆板固执，只知道闷头写文章，不喜欢与人交流的呆子，更不可能有这般发怒的架势，因为这和文人形象不符。

谁料，今日贺清明让她明白。什么叫理想，什么叫现实。

春雪朝上面看了一眼，对于哭哭凄凄的周小娘的行为，表示鄙夷。

“夏姐姐，周小娘这么大岁数的人，怎么还学小姑娘撒娇，还是当众撒娇。她都不害臊吗？”

贺红衣冷哼一声，嘲讽说：“她都没脸，何来害臊之说。好了，我们热闹也看了，走吧！”

“我觉得我们今天是走不了。”

“什么？”

夏霜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气势汹汹朝她们走来的秋娘，身后还跟着几位壮实的婆子。

贺红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呵～这周小娘就是玩不起，出了事就知道对爹爹哭，希望爹爹帮她讨回公道。我爹也是个笨蛋，不喜欢知书达礼、家世显赫的世家女子，偏偏喜欢这种不入流，喜欢哭的小家子气的女子。”

夏霜：“……”

总感觉有被冒犯到是怎么回事？

春雪偷偷瞥了眼夏霜，从夏霜表情上看出些端倪，偷偷地在身后安慰夏霜，“夏姐姐，三姑娘不是在说你。”

“我知道。”

当然不是在说她，只是夏霜自己心里有点异样。她也爱哭，喜欢在沈降面前演戏，难免对号入座。

好在，夏霜知道贺红衣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不高兴表现在脸上。

她敢于面对困境，昨天有人朝她招呼，今日她就还回去。

如此爽利、果断的人，夏霜很欣赏。毕竟夏霜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可惜她除了没家世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不会武功，是弱鸡，所以不敢像贺红衣这么嚣张。

怕被打！

怕沈降不给她收尸。

在夏霜心里各种小九九时，秋娘和那几位膘肥体壮的婆子来到她们跟前。

“三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秋娘语气傲慢，而且不是自称奴婢，而是我们。

贺红衣不在意这些，懒得计较。

双手环抱，不紧不慢说：“理由？”

“哼！”秋娘凶神恶煞，像是跟贺红衣有天大的仇恨似的，不仅语气傲慢无礼，还不用正眼看贺红衣。

“理由三姑娘知道，无须我多说什么。”

夏霜春雪长这么大，从未讲过有奴婢对主子这么无视，目中无人。

对方这种无理的样子，春雪不想忍下去。

质问说：“喂！你是不是眼珠子有问题？”

“嘿！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春雪想要开口，突然想起这是在贺家，她紧张地朝夏霜看了一眼，夏霜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怕。

出了事，老娘保你！

春雪有了底气，双手叉腰，“我说你眼睛有问题，不然怎么不会用正眼看人。还有，你带这么多人来，不知道还以为你这是带人来打架。”

“你你你……”秋娘顿时被春雪气的连说话都不利索，好半天都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说话有问题就少说话，别老是出来在人前晃荡。”

岂有此理！

秋娘跟随周小娘这么多年，那受过这样的侮辱。

平时府上里的下人对她尊敬有加，庶出那几房也是对她客客气气。今日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丫头给当众折辱，这让秋娘怎能不气。

“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关进柴房，不给她水喝不给她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