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意，你见到我时，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你既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

忽然间，外面有个女人冲了进来，大声道：“等一等，我有话说！”

铁笛先生一惊回头，道：“夫人，是你？你最好不要拦住我，谁也拦不住我的。”

林诗音脸色发青，道：“我并不想拦你，但这是我的家，要杀人至少总得让我动手。”

铁笛先生皱眉道：“你也要杀他？为什么？”

林诗音道：“因为……因为他用的是飞刀！”

“飞刀？是因为……李寻欢？”铁笛先生沉默了很久，凝望着林诗音，缓缓道，“好，我等你先出手之后，再出手……”

他自信他的铁笛银钉快如闪电，纵然后发，也可先至。

谁知林诗音走过他面前时，忽然反手一掌，向他的胸膛击出。她虽然武功不高，但毕竟不是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这一掌她已用了全力。

铁笛先生猝不及防，竟被打得撞到墙上。要知他伤势本已难支，全凭暗器伤人，此刻身子一震，伤口进裂，鲜血又飞溅而出，人也晕了过去。

林诗音心头一阵激动，几乎也倒了下去。

“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叶笙疑声道。

“因为……因为你用的是飞刀。”林诗音幽幽叹息，“你，是不是他的徒弟？”

这个“他”，指的当然就是李寻欢，她昔日的情人。

叶笙很想摇头，说“不是”，但话到唇边，却只剩下一个字：“是。”

在古龙武侠小说中，如果非要他认一个师父，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李寻欢，而他的师哥一定要是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你走吧，这里已不安全。”

“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龙四爷怎么办？”叶笙淡笑道，“这两天你太累，难免会弄错很多事，还是去好好睡一觉吧。到了明天，你就会知道，你的丈夫是个很可靠的男人。”

林诗音望着他，失神地张大了眼睛，看了他很久很久，忽然倒在桌子上，放声痛哭起来。

叶笙闭起眼睛，似乎不忍看她，轻声道：“你为什么……”

“你赶紧走！”林诗音踉跄着，扑向叶笙，厉声道，“你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叶笙咬紧了牙关，一字字道：“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诗音霍然抬头，瞪着他，嗄声道：“你……你……你……”她每说一个“你”字，就后退一步。忽然间，她发觉自己已倒在一个人的身上。

龙啸云脸色沉重如铁，紧紧地揽住林诗音的柔肩，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林诗音便要从他身旁消失，而且永不复返。

林诗音看到他的手，神情忽然镇定了下来，冷冷道：“拿开你的手，请你以后永远也不要再碰我。”

龙啸云的脸忽然起了一阵痉挛，就像是给人抽了一鞭子。他的手终于缓缓松开，凝望着林诗音，道：“你已全部知道了？”

林诗音冷冷道：“世上绝没有能永远瞒得过人的事。”

龙啸云道：“你……你已全都告诉了他。”

叶笙忽然笑了笑：“其实用不着她告诉我，我也早就知道了。”

龙啸云似乎一直不敢面对他，此刻才霍然抬头，道：“你知道？”

“嗯。”

龙啸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笙叹了口气，道：“就在你拉住我的手，让田七点中我穴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不过，我虽然知道，却并不怪你。”

龙啸云颤声道：“你……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说出来？”

叶笙淡淡一笑：“我为何要说？”

林诗音凝望着他，身子忽又颤抖起来，道：“你不走，是不是为了我？”

叶笙皱眉道：“为了你？我以前根本就没见过你……”

林诗音道：“可是，你……你是他的徒弟，你怕我知道了会伤心，你不愿将我们这家拆散，因为我们这个家，本就是他……他……”

她话未说完，已又泪流满面。

叶笙忽然大笑起来：“女人为什么总是这样自我陶醉？我不说，只不过因为说了也无用；我不走，只因为明白，他不会让我走的。”

他不停地笑，不停地咳嗽，无端想起“小李探花”李寻欢，眼中忽然有热泪夺眶而出，也不知是笑出了眼泪，还是咳出了眼泪？

林诗音黯然道：“现在，无论你怎么说，都没关系了，我反正已知道……”

叶笙骤然顿住笑声，厉声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可知道，龙啸云这样做是为了谁？你可知道，他就是怕我师父回来，将你们的家拆散，所以才这样做的！只因为他将这家看得比什么都重，更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

林诗音望着叶笙，忽也嘶声笑了起来：“他害了你，害了你师父，你还要替他说话……很好，你和你师父的确很够朋友，但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人……你对不对得起我？”

说到后来，谁也分不清她究竟是笑，还是哭。

叶笙忽然很想笑……苦笑。

他现在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自己虽然很敬佩和尊重李寻欢，却绝对不想做他这种人……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扮演的。

哪怕现在他只是走一下李寻欢的人生轨迹，也已渐渐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忽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竟咳出了血！

龙啸云瞪着叶笙，嗄声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为了这个家！我们本来活得好好的，你一来，就全都改变了！如果他再回来的话……”

他疯狂般大吼：“我本来是这个家的主人，但你一来，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只不过是在这里做客……我本来有个好妻子，但你一来，她就……她就……”

叶笙黯然叹道：“你说得不错，我……我的确是不该来的。”

龙啸云忽又紧紧握住了林诗音的手，嗄声道：“但我最主要的，我还是为了你！我将所有的一切，全部还给他也没关系，但我却不能失去你……”话未说完，他已泪流满面。

林诗音闭着眼睛，眼角的泪珠如珍珠般落下，颤声道：“你若还有一分为我着想，就不该这样做。”

龙啸云道：“我也知道不该这样做，但我……但我实在害怕……”

“你怕什么？”

龙啸云道：“我怕你离开我……因为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你并没有忘记他，我只怕你又回到他那里去。”

林诗音忽又跳起来，怒声道：“拿开你的手！你不但手脏，心更脏！你将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你将他看成什么样的人！”

她扑倒地上，放声痛哭：“你难道已忘了我……我毕竟是你的妻子！”

龙啸云站在那里，似乎已变成了一个木头人，惟有眼泪还是在不停地流。

叶笙看着他们，黯然自语：“这是谁的错……这究竟是谁的错……”

当年，李寻欢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林诗音，让给最好的朋友龙啸云，不但让他自己痛不欲生，也害苦了很多人……

有些东西，是不能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