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遥远星河的记忆
作者:南风吹山晓 | 分类:现言 | 字数:38.1万
本书由和图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120章 生日趴
“谁让你动了。”舒窈一个闪身避开他探取盒子的手,胡乱拿手背抹了一把不争气的眼睛,气鼓鼓地取出女戒戴在无名指上,尺寸居然正好合适。
“好啊你,偷偷做了多少地下工作?”将男士的那一枚丢给他,舒窈抬手端详着手指上那枚纤细却意义重大的指环,颇为认真道:“凭什么只有你的有字,不公平,我也得有。”
孟星河攥住戒盒的手倏然一紧,长睫错愕抬起,琥珀色眼底忽而如拨云见日,又如万千星辰一瞬散落,燃起无以复加的辉光。
=======
晚餐舒窈并没有选择在外的餐厅,生日她只想在家吃一餐温馨的家常菜,虽然下班之后时间紧张了些,然而孟星河竟是提前准备好了食材的,看着舒窈乐呵呵地拖着大熊上楼去换衣服的背影,他将大衣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舒窈下楼来的时候,孟星河正将腌制好的菲力放进煎锅,滚边封汁,双面炙烤,修长素净的手指动作熟练而优雅,银亮指环于白皙指节处十分有存在感。视线顺着紧致的手臂往上,看到他低头时微微弯折的脊柱和脖颈,弧度是天鹅颈一般的优美,前些日子看到的那些红痕不见了,恢复细腻白皙的肤质。
他格外认真地盯着牛排的成色,翻面,放入香茅调香,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灯光中轮廓清晰,挺翘鼻尖偶尔反过微光,舒窈忽然明白哥哥以他作画的时的心情,若是能够以艺术为表达途径,孟星河无疑也会成为她的缪斯。
专心做事的男人果然有别样的魅力。
“我送你那块手表,不喜欢吗?”舒窈闲闲倚在厨房门口,随口问了句。
他半侧身背对着她,闻声微微停顿,笑了笑答道:“很喜欢,厨房油烟重,我摘下来了。”
将牛排从煎锅中夹出,放入一旁提前预热好的单柄木盘,话语间不动声色地将左手的衣袖放了下来。
舒窈走到他身后,抬手缓缓抱住他腰身,一如她印象中的窄瘦,宽肩细腰,她的手臂轻易就可以从腰侧环过,触摸到他平坦的腹肌,舒窈将额头抵在他脊背,目光有些微的放空:“撒谎,你白天也没有戴。”
不曾想她竟是观察过的,他背向的身躯微微僵了僵,声线低了下去:“抱歉。”
以他的性格,不舍得戴才是正解,舒窈心中清楚,却难免失落:“星河,我很讨厌欺骗和隐瞒,我们之间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覆盖住她手掌,慢慢握紧,他背对着她,低低的声音在胸腔与骨骼中共鸣着低沉的回响:“阿窈,有时候真相,未必会是最好的。”
就像上一次矿难时他告诉她的那样,世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真相本身是什么,在很多时候都不重要,最优解,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结果。
她明白的。
所以尽管因为陈风祖父母的旧事与他在公事上产生龃龉,她也能说服自己不去在理念上与他争执。可这不代表她愿意接受他那套最优解的观念,权衡得失便必定有舍弃,被舍弃的连讨论均衡的资格都没有。
“可我想看到一些真实的东西,即便是残酷的,我也甘之如饴。”她说。
他转过了身来,忽而回抱住她,如同矿井中历尽艰难重逢时一般用力地拥抱,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他埋首在她颈侧,温热的呼吸都因此丝丝颤抖,令她十分诧异。
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
然而身处其中的人想要甘之如饴,却谈何容易。
他不愿她陷入进来。
拥抱住她的身躯紧绷而颤抖,舒窈感受到自己也许谈及了一个并不合适的话题,她暧叹一声,轻轻地安抚地拍着他肩背,缓声道:“好了,今天是我生日,我们先不谈这么深奥的问题了,牛排要冷掉了。”
前菜已经布好,舒窈从前只知道孟星河家常菜做的不错,却没想到他做起全西式的餐饮时也如此手到擒来,青苹果煎鹅肝酥嫩香甜,苹果微微的酸味在温度下降些许之后到达十分适口的程度。
帕尔马火腿刨成片花朵一般叠放在铺好的沙拉底上,搭配了奶酪和无花果,不知是家中的刨刀不太给力还是怎么的,刨片有些许不均匀,有些地方薄如蝉翼有些地方又如纸页,须知切割火腿本身就是门技术活,在许多西餐厅切火腿甚至可以如北京烤鸭片鸭子一样作为表演项目于餐桌上为顾客展示的,对厨师的腕力和刀工都有极大的考验。
想及此,舒窈的目光着意瞥过孟星河手腕,他正将盛放牛排的单柄小砧板摆放上桌,端着手柄的是右手,左手好似不太用得上力一般只虚虚扶住,即便如此,舒窈还是眼尖地瞥见那皓白手腕处似乎有什么横亘着的东西。
一晃而过,又被落下的衣袖遮住,并不能看真切。
她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捉,一把将他意欲后撤的左手抓住,有些得意地笑起来:“我送的礼物都不戴,我倒要看看你戴了什么。”
他手腕不自在地躲了躲,语声中不再淡然:“我什么也没戴。”
“又撒谎,明明有东西。”她笑嘻嘻地不放过,一把拉起了他紧扣的衣袖。
尔后面上的笑意一瞬僵住了,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舒窈的目光胶着在那里,一条蜈蚣一样粗壮丑陋的疤痕横陈在他冷白色的手腕,不,不是一条,是许多条粗糙的伤痕纠缠叠加在一起,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掴得舒窈头晕眼花,她有些怀疑地抬起手指轻轻触了触,指腹感触到那一层层参差不平的割痕,是温热的,真实的,如此憾然。
触过的手指像中了某种剧毒,抖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什么?”她喃喃问道,她明知故问,因为怎么也无法相信,温润如玉是他,体贴明朗是他,给她无穷无尽鼓励与照顾的是他,陪她走过艰辛与黑暗的是他,这样美好充满光明的他,怎么会做出这样决然而不负责任的事。
手腕的动脉隐藏在静脉血管之下,寻常人割腕很难一刀精准切到,需要许多次,一刀一刀割下去,割开层层皮肉与血管,才能让那最鲜红的液体喷薄而出,让生命在最快的时间内消逝。
那是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多么深刻的勇气。
又该是多么无助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