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一口气冲到厨房，对正在切菜的韩旭吼道：“人家正商量着出去吃呢，你还忙乎什么？”

韩旭的手顿了顿，须臾继续切菜。

“我们也得吃啊。”

“我们俩？吃的了那么多菜？”任东指了指盛满菜，肉的碟子，又指了指砧板上堆积如山的土豆丝儿，突然掀开灶上的药锅子，里面的药水已经沸腾。

“还有这药，你还熬什么熬！”

“等她吃完饭回来喝啊。”

韩旭瞥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摸乱碰。

任东冷哼，“你就那么确定她会过来！”

“咚”的一声，韩旭把菜刀扎砧板上，猛的回头，“出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任东被吓了一跳，待韩旭气大步走出厨房方才回神，“谈就谈，我早就想和你谈了。”

一分钟后，俩人坐吧台旁，面对面。

这是多年来的习惯，每当俩人有争执时，都是面对面，无论辩论，还是吵架。

“我认为你有偏见。”韩旭面色已经恢复如初，平静道。

“我认为你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任东抱着膀子回击，“你先说我存在什么样的偏见。”

“你质疑曲飒与我恋爱的动机，质疑她现在的生活状态，乃是你对当下的偏见。东子，我们已经走到了九十年代，之前的固化的思想，狭窄的眼界能否变一变？当然，这不怨你，五六年的军营生活已经让你与外界隔离。”

一席话说的任东跳脚，他绕着吧台转悠两圈方才回到座位，“不许你丫提我的部队！更不许你小瞧我们军人的生活。”

“任东同志，你已经跑题。再说，我从来没有小瞧你们，我说你们与外界隔离也是事实。”

“好！”任东将他的话打住，“那我们就说曲飒。她，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年龄小，个头儿也不高，没文凭没背景，来东洲干嘛？喜欢摆地摊儿？老家不能摆？就因为她，好好的医馆你不做，跑这什劳子医院上班！这也就罢了，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是那丫头片子身体还不好，我已经打电话问陶姨了，丫头得的是，是那方面的病，好不好的，将来生孩子都困难。当然，你家世代行医，陶姨医术高明，你也有本事，相信能治好她的病，可她总得好好配合吧？早上她来喝药没？招呼都不打就跑的没影儿！这会子天都黑了，一句话不说，要和一个大男人出去吃饭，我……”任东觉得自己从未这般气愤，以前带又蠢又笨的新兵蛋子也没这么动火儿。

韩旭一言不发，根据经验，任东还没说完。

果然，略略停顿须臾，任东手一摆，“要我说，你既然喜欢，就赶紧趁着劲头儿把她娶家去，养上两年，等年龄到了让她给你生个孩子，对付女人，尤其是喜欢折腾的女人，就得拿孩子治她。不说别的，就拿我们来说，由于常年在外，不能顾家，很多新婚妻子守不住，闹男人，想方设法的闹离婚，可是只要有了孩子，一下子老老实实的，离婚的事儿闭口不谈。”

任东说完，韩旭无奈的直摇头，直感叹命运捉弄，东子耳朵要是没聋多好，像他这样的货就该老老实实待军营里，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不然，他口里的花花世界早晚把他欺负的哭爹喊娘。

韩旭简直不知道该如何下嘴，想了又想方道：“养两年？你以为是在养猫猫狗狗，亏你想的出来！东子，我才发现你根本不懂感情，谢晚瑜离开你，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缘故。”

“韩旭！我在好好的和你讲曲飒，你提什么谢晚瑜！她对我来说早就是过去式，所以有关她的一切，请你闭嘴。”

“好，我不提。我想说的是，只有不懂感情的人才会摆出各种各样的约定俗成，不然他就无物可谈。”

“行，我不懂，你懂！”任东第一次觉得他与韩旭的辩论进行不下去，从前俩人都是嘻嘻哈哈的你一句我一句，无论最终谁被说服，过程都是愉快的。

“你莫气愤，这是事实。”韩旭冷静道。

任东垂头丧气窝沙发里，不想再谈下去，韩旭却穷追不舍，“飒飒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恋人，更是我快乐的源泉，她的出现，打破了我按部就班，波澜不惊的生活，有了她，我觉得无论在哪里都是快乐的，满足的。”

任东脑袋一横，暗自嘀咕，说的这样神奇，根本就是沉迷女色无法自拔而已。

韩旭也不管他反正如何，想了想又道：“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经历了什么，所以，你不能仅凭短短两天的观察就来定论，太武断。”

“我武断？好，那你告诉我，曲飒在老家待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来东洲？”

“不是早说过了么？因为她以为我要和周丽琳结婚。”

“哄孩子呢？好，就算是这样，那你告诉我她每天起早贪黑的忙什么？不，应该说她为什么这样忙？既然你们已经在一起，为什么不回老家？她开她的饭馆，你做你的医生，等到合适年龄结婚生子，这样不是很好吗？她为什么非要待在东洲？还有，她当初离家，为什么直奔东洲？项歌县并没有直达东洲的车！”

任东说的很混乱，韩旭却十分明白他的意思，说了那么多，只有一句话，那丫头的行径不合常理。

是的，不合常理的事儿多着呢，他随便举几个例子就能让任东目瞪口呆，以他的见识思维，肯定会说那丫头是妖孽。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韩旭认真道：“也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活的高兴就好。那丫头身上的确有我也看不懂的东西，可那就怎样，当初我就是被她这点吸引，才一步步走到现在……总而言之，我喜欢她，很爱。若你当我是兄弟，就不要随便插手。”

韩旭理解任东没有恶意，他只是无法理解曲飒诸多的神神秘秘。

他自己也不理解，但是他全盘接受。

这场辩论仍旧以任东输而告终，但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不爽。

饭后，突然有人敲门，韩旭立刻起身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