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柯珂特意起了大早，因为激动得睡不着。尽管之前郭皓找她那次已经回过一中，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她是和李浩波一起回去的。

“你就准备穿这身？”李浩波打量着她身上的帽衫和牛仔裤，眼神考究。

“恩，怎么了？不合适吗？”

她这样很奇怪吗？

这还是她精心挑选，反复斟酌又试了好几套才选定的，虽然朴素，但符合校园清静纯粹的氛围。

“没什么，只是我准备了一套更适合的。”说着，他转身回房拿出了一套校服。

柯珂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没错，就是她们以前那届，被全校学生嫌弃丑到爆的红条白底校服。

“你怎么找到的？”她激动得差点尖叫出声，拿过校服前后左右地看，以前丑到不想穿的校服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好看？

“找人订做的。”

“订做？”

“恩，我拿着高中的毕业合影去找裁缝店订做的。”

“我怎么没有想到？”柯珂又惊又喜又崇拜地看着他。

李浩波笑。“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尺码是照着你身高体重来的。”

柯珂迫不及待地转身回了房，有了校服，这感觉才全对。

为了贴近形象，她还扎了和当时一样的高马尾，虽然发尾稍短了丢丢。

等她换好出来后，一身相同校服的李浩波已经等在客厅。

她又是眼前一亮，围在他身边看了又看，看着看着，感伤地红了眼眶。

“怎么了？”李浩波问。

她摇头。“我见不得这种怀旧。”

尤其校服加身，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清冷清瘦，带给她遗憾的少年。

李浩波却越发神秘，又往她怀里塞了一个米白色帆布双肩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有点重量，但不沉。“你去哪里找到的跟我以前那个一模一样的书包？”

“不一样，外形相似，细节不同。”他说。“以前你那只的外包右下角有只卡通小熊，这个没有，你那只的拉链是金属材质，这是塑料。”

记忆这么细节？

柯珂惊讶，她自己都不记得以前的书包长什么样，反正换过好几个。

“你拉开拉链看看。”他提示。

“什么？”柯珂的好奇心被成功驱使，却又有防备。“你不会还找来了那时的课本吧？”

这个魔鬼。

李浩波但笑不语。

当拉链被拉开的那一刻，柯珂两眼发光，她不敢置信地看一眼那个气定神闲等着她反应的男人。“你居然在里面放了零食，都是我最喜欢吃的。”

满满的一大包，今天的惊喜真是一波接一波，她都已经顾不过来。

“你以前不是说想在学校的那条林荫道上一边散步，一边吃零食吗？今天就可以实现，渴了这里还有喝的。”他又从沙发上拿起一个黑色书包，里面装的是保温杯，酸奶和饮料。

她什么时候说的？她都不太记得了，他却还记着。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明明两人每天都在一起，她却对他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

李浩波牵起她的手。“走吧，去楼下看看。”

柯珂是真没想到楼下竟然还停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不稀奇，关键是当年她就是坐着他的自行车一起上下学，这波回忆杀……

“我当年的那辆已经停产，所以就找了辆颜色跟它差不多的，上车吧，看还有没有当年的感觉。”他拍拍后座。

柯珂坐上去后，李浩波使劲踩着脚踏板，显得吃力。

她好奇地问。“怎么了？”

她以为是自行车出了故障，结果他说。“你好像比上学那会儿重了。”

柯珂一把掐在他腰间。“你再说遍试试？谁重了？”

他却笑。“出发。”

按照规定，非在校人员不得进出学校，但有郭皓，只要有比赛，周末两天他都会在校组织学生集训，所以也算是帮他们行了个方便。

只是当保安大叔看见他俩一身旧校服时，那眼神就跟看见了动物园一样，郭皓也忍不住嘴角抽抽。“你俩这是在玩cosplay？”

“你去忙吧，我们自己逛，结束了一起走，晚上一起吃饭。”李浩波懒得跟他解释，快快打发了他。

“我们晚上要跟他一起吃饭吗？为什么？不是二人世界吗？李欣冉来吗？”

她的问题收不住，可李浩波并没回答，而是从书包里拿出她因为着急出门而顾不上吃的面包和牛奶塞给她。“你不是心心念念这一天吗？还不快去。”说着，拿下她的书包挎到自己肩上。

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临近中午的金橙色阳光穿过两旁梧桐厚密的树缝在她心里落下点点星光，温暖而灿烂，今天天气很好，她的心情也很好，脑后的马尾辫，左右摇晃的痕迹恍若一只轻盈灵动的蝴蝶飞进了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李浩波的眼眸里，笑波荡漾，柔情蜜意。

通往教学楼的那个楼梯口，依然被一道落锁的铁门挡住，柯珂有些遗憾，她还想去看看曾经的教室。

“我讨厌那里。”突然，她抬手指向操场对面的篮球馆，李浩波顺着看去，立刻会意。

就是在篮球馆，当着教导主任的面她和程丰的“恋情”曝光，还被请了家长，这确实是一段深刻难忘又极其不好的回忆。

“你......”他刚想安慰两句，就看见她头也不回地朝教学楼后面的实验楼跑去，实验楼右侧角立着一面校园着名的励志标语墙，墙脚下种着一排花草绿植，她就在那儿猫着腰扒拉着那些花枝，不知道在找什么。

“怎么了？”他跟过去。

柯珂没有回应他，兀自又找了一阵儿，兴奋大叫。“找到了。”

李浩波不解。

“我以为它早就被学校发现了，没想到居然还被保留着。”

“什么？”李浩波实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花坛，种了些遍地可见的花草，并没有什么奇特奇妙之处。

“相亲角啊，也有叫爱情港什么的，不重要，反正那会儿它名字挺多，各有各的叫法。”柯珂看向他，眼神熠熠，清澈漂亮。“你不知道吗？那时全校的早恋小情侣都来这里秘密约会，慢慢地这里就成了恋爱圣地，没想到快十年过去了，这里还没有被废除。”

李浩波怎么看都没觉得这是什么“约会圣地”，一直没看出来。

“你怎么看出它还保留着？有什么特别提示吗？”他随口一问。

“这里，最后落的时间是2013年，也就是昨年，直到昨年还有人在这里留言。”她扒开花台正中几根挡住后面墙壁的花枝，灰白粗糙的墙面下方不起眼，不易被发现的位置或画着，或刻着的图案和文字。“你看哈，这上面都是历届毕业小情侣留下的，这个角落是从我们上一届开始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到毕业还有没分手的情侣，就选一对代表到这里留下记号作为传承，一届一届的传下去。”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可是只有学生之间才流传的秘密，老师们都不知道的。”她恍然。“我怎么忘了，那时你是大家心中公认的‘老师小棉袄’，怕你告状，所以就都有意避着你。”

李浩波听得眼皮微微一挑，跟班、蛔虫、马屁精、发言人……这些五花八门的绰号里现在又多了一个他从没听过的“小棉袄”，看来他以前的人缘还真是表面风光。

“这里是学校最出名的地方之一，墙上贴着校训，那些人是怎么能在这个地方谈上恋爱的？”他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呗，有这些花花草草掩护，老师们哪里会知道墙上除了校训还有其他猫腻，他们又不会闲着没事来这里扒拉。”她又看着那最后一行字，跟着念道。“‘2013.5.28，欣鑫向荣，北大见’！这两人的名字真好。”

李浩波赞同。“一个‘欣鑫’，一个‘向荣’，确实挺巧合的。”

柯珂白眼扫过身边的扫兴直男。“不是，是他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xin’字，同音不同字，刚好契合这个成语，很有寓意。”

李浩波不说话了，看着墙面，良久又是语出惊人。“5月28号还没高考，这么早许愿，万一没考上怎么办？”

“……”柯珂觉得要是被那对情侣听见他这么说，非揍他不可。“既然人家敢许愿北大，那就证明有能力考上，冲这份勇气也值得佩服，就算给我一百个胆，我连北大的大门都不敢想。”

李浩波被她逗笑了，“偷偷来过这里的都是情侣？”

“当然。”

“那你也来过？”他朝那励志墙勾勾下巴，不然她怎么会对这里这么了解。

柯珂开始不好意思，她确实和李欣冉一起偷偷来这里凑过热闹，因为她幻想的是和他一起，但直到毕业都没能如愿。

“所以你回来的目的其实是这儿？”

柯珂不置可否，说。“我最好的回忆都在一中，但也有最大的遗憾，没能在这里和你像其他同学那样，谈一场恋爱。”

李浩波眸影微动，说。“其实我也知道这里。”

“你知道？”柯珂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不光我知道，老师和校领导应该也知道，毕竟这么大块地方，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只是没点破而已。”

柯珂无语。

他亲昵地摸摸她的头。“我只知道这个地方，却不知道它的秘密，我也没想过要告诉老师，因为我的想法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