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结束后的夜晚，露易丝不知道是因为累到了还是因为害羞，洗过澡就匆匆躺到了床上，连睡衣都是自己换的，没有继续让姜岚这个使魔动手帮忙。

夜已经深了，今夜的学院和以往一样非常平静，只有姜岚知道，从今夜开始这个世界的命运就已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睡不着吗，搭档？”

姜岚刚从毛毯上坐起，被放在墙角的德鲁弗林戈就察觉了到他醒来。

“你不也没睡？”

“剑怎么睡觉，白天和黑夜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啊，倒是你，今天晚上似乎很沉闷。”

德鲁弗林戈懒洋洋地说道。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姜岚轻轻地走到露易丝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脸。

“说的也是，不过还是有点区别的。搭档你虽然平时也很闷，但今天稍微有点不一样，难道是偷偷做了什么亏心事？”

德鲁弗林戈开玩笑似的问道。

姜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目光看着露易丝的脸庞有些出神，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德鲁，如果为了避免一个不好的事件发生，而做了一件可能不坏也可能更糟的事情，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那要看好的方面多一点还是坏方面多一点了。”

“我也不知道啊。”

姜岚发出了沉重的叹息，人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不知道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竟然如此艰难。

他能够预测到，自己的选择将会影响很多很多人。

仿佛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风暴将因他而汇聚。

“嘛，我只是一把剑，对你们人类的苦恼不太懂。不过我已经活了很久了，人世间的事情也看了许多，要我说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尽管去做，好的坏的有什么分别，反正最后都会变成一抔黄土。”

德鲁弗林戈无所谓地说道，人类的行为在它眼中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明明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就行了，却总是顾忌这顾忌那徒生烦恼。

“我暂时还做不到，这大概就是人与剑的区别吧。”姜岚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许多需要克服的特质，一直以来，他遇事犹豫，不敢做出断绝。

没有下定决心后就一往无前的勇气，也没有算测无疑谋定而后动的智慧。

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摸索着方向前进，就算找到了一条路又不敢走得太快生怕自己迷失在其中。

刚才会问德鲁那些话，或许也只是因为自己内心的软弱吧？姜岚想。

他手握超出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却又畏惧因自己的行为而导致的那个不可预测的未来。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他还无法将自己的目的从抽象的概念变成具体的人或者事。

他想要找到其他的‘自己’，拿回缺失的部分。

但具体该如何去做呢？

他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如果对方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赶紧自杀换个地图去找才是唯一的办法吧？

现在的姜岚还做不到如此决绝，虽然才来到这里没多久，但他已有了放不下的东西。

这时睡梦中的露易丝转了个身正好面对着姜岚，嘴里模糊不清轻地哼着似乎在说梦话，姜岚伸手拨开她嘟囔着的小嘴旁一根调皮的发丝。

窗外传来的黯淡月光之中，熟睡的露易丝呈现出了一种梦幻的恬静。

姜岚坐在露易丝的床边，缓缓俯下身子。

“喂喂喂！搭档，这难道就是你刚才说的事情？偷偷亲吻一位睡着的女士可不太绅士，小心我大喊哦，我真的大声喊了哦？”

德鲁弗林戈说着要喊，声音却并没有丝毫放大。

“搭档，莫非你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因为她和你跳了几支舞？哈哈，有意思，虽然活了几千年但还是第一次见呢，明明是使魔却想和主人做这种事情，你是想和她恋爱对吗？”

德鲁弗林戈小声嚷嚷，但姜岚根本不回应让它稍感无趣，只好不再说话了。

姜岚并没有如它所说的那样去亲吻露易丝，只是轻轻抱住了她，他像是抱住了一个易碎品，将下巴轻靠在她小小的肩膀上，感受着露易丝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

和露易丝在同一个房间生活了这么多天，姜岚早已习惯了她身上那种女孩子的特殊香味。

近距离拥抱着，鼻尖全都是属于她的味道，姜岚的内心渐渐宁静了起来。

对于露易丝来说，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许多危险，仿佛主角惯有的宿命，她必须经历许多磨难才能得到幸福。

既然以露易丝的使魔的身份存在于此，那他就会竭尽全力使得她平安抵达结局。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她还需要他，姜岚会留在这里陪她一同老去。

如果那时她已不再需要......

姜岚怕打扰了她似的缓缓起身，又轻轻将她身上的落下的薄被盖好。

也许是感觉有些热，露易丝的脸上弥漫了一层红晕。

“就这？我还以为你会做些更刺激的事情呢。”

德鲁弗林戈的声音里略带失望。

“会被打的。”

瞥了一眼露易丝微微颤动的睫毛，姜岚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轻声回答。

“嗯，我想也是。”德鲁弗林戈用好戏没看成的语气遗憾地感叹。

姜岚没有理会这无良的剑，回到了墙边的毛毯上躺下。

恋爱啊，他暂时还没有去想，即使露易丝中途没有醒来他也不会做其他出格的事。

虽然偷偷拥抱她睡梦中的她这件事本身就很过分了。

本来没太多其他想法的，但因为德鲁弗林戈口不遮拦话，姜岚忽然想起了自己刚被露易丝召唤过来时感受到的那一吻，对他来说是初吻，对露易丝来说只是使魔签订的契约。

不知道现在的露易丝，在多大程度上依然将自己视为使魔呢？

这些东西他猜不透，所以只好不再去想，他要去做另一件事情了。

德鲁的话也有些道理，既然已经做了，追悔与怜悯便毫无意义，就让他再一次动摇这个早已偏离原本轨迹的命运，做得更彻底一些吧。

他亲手制造出的风暴，会将他送往他所期望的未来吗？

******

是梦，还是现实？

芙凯再一次来到了这里，她听到高台之上传来了带着威严的低语。

“玛吉露达·奥古·桑丝沃塔，我问你......你想获得力量吗？”

黑色雾气笼罩的大殿之内，穿着黑色风衣的绿发女子在王座之下单膝跪地。

“是，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