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急促落下，但没对着人，就射在最前端骂得最凶的那些人脚边。

此等变故令他们愣了又愣，畏惧得连连后退。

还未搭建好营帐，因百姓们的埋怨而停下手中的事沮丧之时的将士们，在此刻全部抬头，看向城墙之上暮摇婳在霞光里晕染得模糊的身影。

是帝姬啊。

将外面的人连连逼到城门底下，暮摇婳纵身一跃，轻轻巧巧地落在一匹马上。荣青和金銮卫们紧随其后。

他们手中的箭对着一脸茫然本应该是无辜的百姓们。

“想不到有一日，本宫的箭会直指大暮的子民。”暮摇婳没生气，唯有无止境的悲哀，“北疆军还没有输，你们便急着将他们的尊严他们的脸面踩在脚底下践踏，戳着他们的脊梁骨迫使他们直不起腰，这样你们便能看到胜利了吗？！”

无可否认，北疆军需要激励，需要刺激，但不是肆意辱骂，不是诋毁唾弃。

“本宫身后的每一个人，从大小将军，到无名小卒，他们并非生来就要为你们能活着而流泪流血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他们也有父母，或许还有妻儿孩子，却必须在敌军来犯时抛弃家人不顾生死冲上战场！

“他们中没有人称大暮的将士是不败的神话！他们不是天神，也只是普普通通和你们别无两样的人！

“为什么他们会退到这里，因为敌军狡猾难防！他们唯一的水源被下了药，无数将士顷刻间人不人鬼不鬼！他们亲眼目睹伙伴的惨状，由于束手无策也对自己失落失望！

“他们一面担心自己死后也会成为被敌军利用的工具，害怕自己手中的武器对准往日拼死保护的大暮百姓！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他们忐忑着，却坚守在艰苦的野外生怕给你们带来麻烦！

“现如今逼不得已，不退到这里就可能有更多的人白白牺牲！他们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尽不到军人的职责，怕守护不了你们，怕遭受敌军陷害称为大暮的罪人被众人抛弃！

“可他们生来便是这样的命运么？不是的，他们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做个受害者，在这种时候任意奚落打了败仗的将士，将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呵——”

暮摇婳嘲弄地低笑。

身后一群人已热泪盈眶，他们不说，可帝姬懂得。

“‘鬼兵’重现，当年天恩皇弟在世时，也有过相似的情况，然那时的傀儡军团构不成太大的威胁，现在的不同了，北胡的‘鬼兵’精力无穷无尽，其中更有为大暮壮烈牺牲的将士们……

“这些人是勇士，是大暮的英雄，然即便他为大暮付出了生命，却要被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弄得死无全尸……就你们辱骂的这群人，他们连连失败自责愧疚一点不少！还会因自己手上沾了同伴的血而内心苦苦煎熬！

“生而为人，谁一生轻松如意了？形势艰难，北疆军无人做逃兵，依然苦苦坚持。你们不管他们的伤痛，只一味的责怪，可你们为他们做了什么？”

暮摇婳私以为，北疆军只要守到了最后，便已是一种胜利。